元沁悄悄做鬼脸,心说我要知道有人对我有成见,我也不会愿意见他,到底不能真这么说,瞪着眼睛装傻,“谁说教习不愿意见你?”
“你瞧你教习的脸板的。”
“那有什么?”元沁看看脸色暗沉、默然不语的德琳,“嗤儿”的一声笑了,“想让教习放开脸儿还不容易?我有个法子百试百灵,”见元成眼神儿炯然地转向她,益发得了意,“你呵她的痒啊——教习身上的痒痒肉儿可多了,一呵就笑得软在人身上,再不就只会满榻乱滚……”
“公主!”德琳一声断喝,不光是脸,眼睛都像是红了。元沁被她喝得直眨巴眼,元成半转了身向外,喉间压着串轻咳只不敢出声儿,偏偏元沁反应过来了,眼瞄着德琳讪讪地嘟哝,“我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王兄,你不能呵教习的痒……”
元成扶额,呛咳却怎么也忍不住,冲喉而出,德琳脸都要绿了,一甩袖子,跺脚就往外奔,元成伸手要拉,却拉了个空,眼看着她奔了出去,又是懊恼、又是好笑。回过身来,元沁犹自张口结舌,“教习、她怎么了?”
元成无力地跌坐到棋榻边,很老实地告诉她,“被你气跑了。”犹嫌不足,又加了一句,“你也把你教习给得罪了。”
元沁听不得他那幸灾乐祸的腔调,瞪起眼来正要驳嘴,忽发觉了他的语病,“也?王兄你说……你是说你得罪了杜教习?”
元成斜目瞥她,“我在杜教习面前只怕早就是恶人了吧?”
元沁被他瞥得心虚:她是未在德琳面前说过他什么好话……可谁叫他针对德琳在先了?想想不对,“咦,王兄,你不一向最爱说我的教习这儿不好、那儿不对吗?今日你怎么不挑剔她了?莫——非——”她拖长了声,贼贼地盯向元成,“莫非你是想和教习讲和?”
“是啊,”元成点头,拍拍因他的坦白而呆掉了的元沁,理所当然地道,“你这么护着她,宁王兄又劝我不要让你夹在当中为难,这一向宫中人又多有赞她的,我总不好一味地固执己见,或许你的教习确有过人之处……”
“不是或许、是确实有!太子王兄,别的不说,你也听说了永安王妃前几日入宫的事了吧?她向来看得上谁?你想她都赞不绝口的人还能错得了吗?不过她再赞也没用,我是断不会让杜教习跟了顾王兄的……”
“哦,那沁儿想让杜教习跟谁?”元成拈着棋子在手中敲来敲去,闲闲地笑。
第87章心语(下)
“这个嘛……”元沁想了想,苦恼,“我还真挑不出谁,宁王兄倒是很好,教习也和他说得来,可他眼看就要成亲了;信王兄么……他嘻嘻哈哈哈的,动不动就取笑我,不要他;宣王兄……他太闷了,我不喜他;镇南王家的英王兄……也不成,他都二十六、七了吧,太老了……”元沁逐个提起又逐个给否了,最后自个儿不耐烦了,“咦,还有快三年呢,我着什么急?教习那样的人还怕没有好归宿不成?不说了不说了。”
元成懒懒地瞥她一眼:说了半天没一句他愿听的话,还越说越远,不说更好,“你不用去找找你教习?”她就那么跑出去了,能不能想起来加外头的衣裳?
一句话令元沁记起之前的状况,悻悻,“那也得等你走了以后啊。”
元成无语:她知不知道这话像是在撵他走?合着他还未跟正主儿说上话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杜教习是真恼了,不用王兄帮着你找她美言两句?”
“你、帮我、美言?”元沁话都说不成句了,“王兄,我是因为谁才说错话臊着教习的?还你帮我美言!放心吧,教习是最明理的人,不用说她都能知道我那是无心的,才不会跟我计较呢。”见元成欲言又止,倒是想起他先说过的话,隔岸观火地笑开了,“倒是你,王兄,教习跟你可没有跟我的情分,你要怎么化干戈为玉帛?”
元成淡笑,“我不是非‘化’这干戈不可的。”元成说再怎么论,他一个为太子的还不需去看一个教习的脸色吧?之所以想到迁让,更多的是看在元沁的面上而已,否则这“干戈”化不化又于他何损呢?
见元沁笑不出来了,元成才又说他不过是觉着现如今宫学里复了课,再往下随着春暖花开,宫中宴游之事也会日渐多起来,彼此免不了要常碰面,若老是存着芥蒂,则不光他们之间尴尬,旁观的人也会被带累得不自在,要再生出些无稽的猜测就更不好了,故而他才想来把从前的偏见也好、误会也好一笔勾销。不过这是他的心胸,杜教习似乎并不领情,那他也无意强求,敬而远之也就是了,“王兄往下不便像从前那般处处照拂你,你要知道是这么个缘故,万勿多心是王兄冷落了你就好。”他推心置腹。
“那不行!”元沁一听就叫起来,一想到眼前这张诚恳至极的脸往后或许会对她不理不睬,只觉得乌云蔽日,什么宫学宴游的全都失了颜色,“谁说教习不领情的,她……”
“你也看到打从我来她是什么样儿了。”
“那……那是你未说明白,你光说了有事,可未说是什么事,教习如何能知道……”
“我要说了是什么事,你以为她就能听进去?”
“那、那是自然!”
“是么?”元成怀疑地挑眉。
“我的教习我还不知道?”元沁怒了——德琳会不会因对方是太子就既往不咎,她是不敢说,可被元成这么一激,不敢也得说敢,难不成还要被他小看了她们的心胸?“你等着,等我过后找教习,让她现身说法,告诉你什么叫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