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之前倒是热闹得很,若羌军仍在,东夜的人也被压制在一旁。若羌首领见长街那头有人马出现,忙翻身下马相迎,到了近前一拱手,“若羌振国将军卡都克,恭迎天岁国皇帝陛下。”
边上的国主一听,腿都软了,来不及仔细分辨,立刻率领膳善将士伏地跪迎,泥首道:“膳……膳……膳善国主尉君直,恭迎上国大皇帝陛下。陛下远道而来,臣迎接不周,还请陛下恕罪。陛下威震寰宇,一统江山,臣派遣使节前往上京道贺,原本要等使节回来,听他描述陛下天人之姿,没想到陛下亲临,臣有幸一睹天颜……真是……真是激动坏了……”
从未受过兵戈之苦的小国,当然不知道战神长得什么模样。萧随伸手虚扶了一把,和颜悦色道:“国主不必惶恐,朕这次专程赶来,是为国事,也是为私事。仓促间向若羌借兵,震动贵国上下,实属无奈之举,请国主见谅。”言罢又对若羌将军道,“多谢贵国主施以援手,这个人情朕记下了。请将军带话给贵国主,天岁与若羌多年交好,愿两国之谊长存。日后若有需要,天岁也将尽全力,以解若羌燃眉之急。”
有了大皇帝这句话,那么若羌大军此行就无比的有意义。若羌将军拱手长揖,“多谢陛下,下臣一定将陛下原话转达我国国主。陛下,东夜国主沙朗哈及五千兵马交接贵国,扜泥城内再无战事,下臣等功成身退,这就折返都城,向我国主复命了。”
萧随颔首,一旁的萧庭让与卡都克对接,商量移交事宜去了。
尉君直虚惊一场,背上热汗冷却,到这刻才痛快地打了个寒颤。
一直让皇帝陛下站在冷风里总不像话,他忙上前引路,点头哈腰说:“关外岁暮比关内更冷,陛下请入宫中吧,烤烤炭火再喝杯热酒,先暖暖身子要紧。”
一行人簇拥着萧随进入王宫,裹着大氅的公主也混迹其中,国主看了半天没认出是什么人,终于抵不住好奇心,放慢了步子,一面歪过脑袋问:“你哪位啊?看你的个头是个女的,你和上国陛下是什么关系?”
尉君直还是很关心妹妹的婚姻幸福的,之前沙朗哈登门求亲,公主就要求沙朗哈散尽后宫,这次皇帝陛下要是随身还带个宠妾,那不是要憋屈死烟雨了吗!
国主忧心忡忡的时候,那个被大氅蒙住了脑袋的人,终于不情不愿露出了脸。国主一看是自家妹子,顿时大吃一惊,“你不是在珠宫吗,怎么会和皇帝陛下在一起?”说完又在人堆里发现了伊循,“你们搞什么鬼?”
伊循垂首道:“是臣的错,臣以为若羌大军进犯,臣手上的兵马又被东夜控制了,只好先带殿下逃出宫,不想迎面遇上了皇帝陛下。”
国主哦了声,“你带公主出逃,孤不怪你,但这么做,会不会让陛下误会你们私奔啊……”
再要商议,见大皇帝已经进了光明殿正殿,国主来不及说别的,忙快步跟了过去。
皇帝陛下在上首坐定,就有司礼官捧着礼单敬献给国主,那位素来让人不敢仰视的战神,以一种分外温和的语气对国主道:“这是天岁迎娶皇后的聘礼,请国主过目。”
国主捧着礼单,厚厚的七八页,那沉甸甸的份量,让人喘不上气来。
“皇……皇后?陛下要聘我家烟雨当皇后吗?膳善弹丸小国,国力微薄,怎配得上真龙天子……这不是要折煞臣等吗……”
萧随舒展着眉目,和声道:“朕和烟雨的种种,她可能从未告诉你,但她当得起朕长途跋涉亲自下聘迎娶。”
国主看了公主一眼,公主满脸局促的神情,想必是心里有话不好开口吧!国主作为一母同胞,隐约知道她的心事,便阖上礼单,吸了吸鼻子道:“陛下看上了我家烟雨,臣受宠若惊,但是娘家嫁女,是不是也可以提一点要求啊?”
萧随颔首,“国主请说。”
国主壮了胆道:“我家烟雨,其实是个外软内刚的人,上次东夜国提亲时,她曾给出个条件,要求沙朗哈后宫无妃,她才愿意嫁过去。臣了解她的脾气,不敢强迫她,堂堂上国又不同于我们小国,臣实在不敢向陛下提这样非分的要求。所以臣是想……臣是想……”国主讨好地笑了笑,“陛下何不再……考虑一下?”
第72章
这算是以退为进吧,明知人家跛涉千里亲自前来,提议再考虑一下,显然是胆大包天。
殿上众人都捏了把汗,膳善老臣们简直要痛哭先帝了,是老天要灭膳善吗,居然弄出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国主来。所有人都觉得完了完了,这次一定谈不下去了,天岁那么大的帝国,必要无数的帝王血胤来支撑,才可以一直繁荣昌盛。那些子孙寥寥的国家,有几个能撑过五十年?尉君直这回异想天开,居然要求上国皇帝陛下也如区区东夜一样,难道他疯了吗?不知道天岁随行的普通兵勇就有万人之巨?要是惹得大皇帝震怒,立刻就能将这百年膳善毁于一旦。
老臣们惊惶失措,抖作一团,国相绝望地谏言:“国主,万事三思而后行啊……”
刚刚经历过一次重兵围城的国主,是不是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完全是一副不知悔改的嘴脸,十分诚意地,实实在在地,等待着大皇帝的回答。
公主反倒松了口气,这是她一直想说,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因为知道这种要求过分,就算彼此间感情再好,也不能拿江山社稷开玩笑。所以她一直憋在心里,不曾想哥哥那么通透,冒着天大的危险说出来了,不管是萧随震怒拂袖而去,还是从善如流就坡下驴,她都做好了迎接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