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大丫头走,我都割给她了。”
杨母进屋去喊醒杨老汉,又从井里提了绿豆汤,倒了两碗端进去,出来就跟杨柳坐在檐下择韭菜。
“你大堂姐也快嫁人了。”
屋里的两个男人也在说这事,“我在山里看了一棵好树,你带着大郎去陪我砍了扛回来,阴干了我给桃儿打几个箱笼。”
“成,什么时候。”
杨老汉点头。
“明儿早上。”
杨柳侧着耳朵也听着了,晚上怂恿了小弟,也要跟着进山。她想起她大爹就是在山里砍树的时候被倒下来的树干砸断了腿,她堂姐的亲事也因为这事没成。
杨老汉看了二丫头一眼,虎着脸没说话,二小子进山从没跟家里人打过招呼,这次破天荒的来提要求,不用说,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杨柳悻悻一笑,她爹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
…
次日清晨,六个人踏进山的时候雾气还没散,树丛里鸟雀忙碌地飞进飞出,觅食喂养巢里的幼鸟。
路上看见艾蒿懿驊,杨柳就拿着镰刀唰唰给割了,放进杨小弟背的背篓里,她割他就等着,不多一会儿姐弟俩就落在了最后面。
“山北面有三棵野桃树,桃子尖已经红了,等红透半边了我摘回去给你吃。”
“野桃儿?我跟你一起去摘。”
杨柳正愁没新鲜事。
“那不行。”
杨小弟一口否决,那三棵桃树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村里好几个人一起分,摘桃也是约好的。其中有两个人明里暗里跟他打听他姐,揣着什么鬼心思一目了然,他可不想让他姐被人缠上。
还担心她会瞎了眼,被烂好话迷住。
“走快点!”
杨老汉粗声喊。
“哎,来了来了。”
杨小弟趁机逃跑。
越往里走树越高,除了脚下被踩平的山道,四面八方不辨方向。杨柳拎着镰刀走在最后,先是没察觉,待拐弯右转时她心里一颤,原地转了个圈,木着脸盯着走过的路。
她记得前世冬天时山上起了一场不小的山火,烧死了一大片的树。次年初夏地里的活儿忙完,她爹拿了绳子和砍刀来砍枯木,准备嫁女娶媳办事置席的时候烧。那天下午突然变天了,她给她娘说了一声,拿了斗笠要给她爹送去,就走到她现在站的地方,毫无察觉的被人抡了一棒子,只瞟到一个斜愣的阴影就昏了。
等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堰塘里了,看着村里的人打捞她。
“姐?姐!”
杨小弟转回来对着她耳朵大喊,“发什么呆啊?再磨蹭爹要发火了。”
走老远了发现少个人,他爹的老脸黑得像抹了锅底灰。
杨柳搓了搓指尖,回头又看了一眼,轻快地往前跑,窃喜道:“反正不会对我发火。”
多气人的话,但又是实话,反正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老头子对他大姐二姐动过一指头。
到了砍树的地方,这姐弟俩被杨大哥叮嘱跑远点,“放树的时候别过来,小心被树枝捎了脸。”
杨柳大堂哥爬上树,在树干上系两根粗绳,下树后从树根开始砍。杨柳等了好一会儿,发现才砍了个指头粗的口,就跟着小弟四处寻摸,找能吃的果、扒兔子洞、掰干在树上的黑木耳。
从山雾漫漫到露水干透,草叶上洒满斑驳的光晕,砍树的四个男人衣衫湿透,斜拽着绳索嘿呦嘿呦的使力。
杨小弟见了也跑过去跟在父兄身后拉绳,被训斥了又翻着白眼过来。杨柳没顾上安慰他,蹙着眉头盯着她大爹的方向,放树的方向她不懂,就昨晚听她大哥含糊了几句,也起不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