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近凯莉:&ldo;你父亲什么时候变成业余魔术师的?&rdo;
&ldo;哦,从我记事起就是。他很喜欢舞台魔术,就这个话题写过五六本书。很棒,不是吗?&rdo;
&ldo;非常棒。&rdo;
通俗小说掌故本身也非常精彩纷呈:历史事实、关于作者和编辑的趣闻逸事,以及点滴内部消息。我对《灵异故事》的了解增进了许多,对涉及性虐待的惊悚小说的了解也增进了不少,如《十分神秘》、《惊悚故事》、《惊悚神秘》等,这些三十年代的通俗小说杂志封面往往画着半裸的年轻女郎,被恶魔鞭打、棒击、浸在酸性液体或炼化的金属里,或是遭到其他各种工具的折磨。
讲座开了一个半小时。所有人都觉得这场讲座相当引人入胜,除了弗兰克&iddot;科洛德尼。讲座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他显得焦躁不安,浑身肌肉都在颤抖,随即便起身离开了。最终,韦德以另一个戏法结束了讲座:把一本通俗小说杂志变成了他自己的一本书。这个结尾干净利落,完美无缺,观众中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我们走出会议室,进到大堂。凯莉说:&ldo;我得给办公室打个电话。他们给我放了一天假,不过还是希望我能登记一下。&rdo;
&ldo;我在这里等你参加吉姆&iddot;博安农的讲座吧?&rdo;
&ldo;几点?三点十五?我那时候应该回来了。&rdo;她冲我皱了皱眉,带着批评的神情,&ldo;你为什么不整理一下你的领带?&rdo;
我低头看去,&ldo;怎么了?&rdo;
&ldo;没有干洗店干不了的活。你的领带看起来就好像是什么蓝色的动物尸体趴在你的衬衫上。&rdo;
&ldo;非常感谢你指出来。&rdo;
&ldo;不客气。&rdo;她冲我一笑,转身离开。
我找到卫生间,站在镜子前检查了一下我的领带。有点皱,有点脏,但它的底色是深蓝色,因此看不太清上面的污渍‐‐也许吧。我摘掉领带,塞进了外衣口袋里面,然后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
该死,但是她有本事让我觉得充满自信。
我顺着楼梯走进大堂,出了酒店,走进午后和煦的阳光中,一直走到我停车的地方。我把自己在书市买的书和那条领带放进了后备箱。回酒店的路上,阳光照在身上,我觉得很渴。来杯冰凉的啤酒是个不错的选择,离博安农的讲座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呢。
欧陆酒店的酒吧位于大堂旁边,但要穿过一道相当长的走廊才能到,走廊两边的玻璃匣中放着许多维多利亚时代的古董。我刚刚进入走廊,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骚乱:椅子砰的一声被撞翻,好几个人同时大声嚷嚷起来。其中最响的那个声音带着浓重的醉意和愤怒,正是罗斯&iddot;丹瑟尔。
天哪,怎么了?我一边想,一边小跑着进了酒吧。酒吧里很黑,深色木质嵌板家具,高高的天花板影影绰绰,灯光昏暗,几乎看不见。过了几秒钟我的眼睛才适应过来,然后我看到了丹瑟尔。他和弗兰克&iddot;科洛德尼站在一面墙边,拳头死死抵在科洛德尼的衬衫前领口,鼻子快凑到了对方的鼻子上,嚷嚷着一些不连贯的语句。沃尔多&iddot;拉姆齐也在那里,一边叫丹瑟尔放手,一边拽他的胳膊,不过没什么效果。屋子里包括吧台服务员在内还有五六个人,傻傻地看着他们,什么也没做。
我急匆匆走上前去,拉住丹瑟尔的另一只胳膊,和拉姆齐一起劝他放手。科洛德尼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喉咙,咕噜了几声。他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但这是出于跟丹瑟尔相同的怒气,而不是恐惧。
&ldo;放开我,他妈的去死!&rdo;丹瑟尔嚷道,&ldo;我要收拾这个婊子养的,我要收拾他!&rdo;
我对他说:&ldo;你谁也不用收拾。&rdo;他转过头,仿佛才看到我。一部分怒气从他脸上消失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无声地嘟嚷了几句,对科洛德尼怒目而视。
&ldo;这是怎么回事?&rdo;我问拉姆齐。
&ldo;该死,我不知道。他一分钟前来到这里,把弗兰克从椅子上揪了起来,骂他是个大骗子。&rdo;
&ldo;他就是大骗子,&rdo;丹瑟尔说道,&ldo;他妈的一点都不错。&rdo;
显而易见,科洛德尼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瞪着丹瑟尔:&ldo;你是个疯子醉鬼,你知道吗?你应该被关进监狱。&rdo;
&ldo;你也一样,混账。他妈的圣昆丁监狱【圣昆丁监狱(sanent),坐落在旧金山湾区,迄今已有一百五十余年历史,是美国加州最古老的一所监狱。】。&rdo;
&ldo;别说了,罗斯。&rdo;我对他说,&ldo;如果你不想惹麻烦,就管好自己的脾气和自己那张嘴。这是公共场合。&rdo;
&ldo;他是那个惹麻烦的人,不是我。&rdo;
&ldo;怎么了?你怎么气成这样?&rdo;
&ldo;他是那起诈骗案的幕后黑手,就为这个。&rdo;
拉姆齐惊愕地瞪着他。科洛德尼说道:&ldo;你骗人。&rdo;
&ldo;我要骗人就去死。你把这张纸条偷偷塞进了我的口袋,就是这样。在楼上,就是几分钟之前,你在大厅里撞见我的时候。&rdo;
我问道:&ldo;什么纸条?&rdo;
&ldo;放开我的胳膊,我给你看。&rdo;
我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力气,看他会不会还有什么莽撞的举动,确定他没有此类打算后才把手放开。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片,递了过来,一边仍死死盯着科洛德尼。纸上打印了三句话,跟之前那封信和《迷雾》手稿里面的字体都不一样,也没有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