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我和她爸爸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希望她事事都是最好的,她听话乖巧,读书不错,工作也好,以后再有个人能照顾她,这一辈子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难道不是么?”
“是,您想得都对,这世间的父母大抵都是这样想的。”祁承淮笑着叹了口气,“可是阿姨,万一她遇到的那个人是伪君子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对她并不好呢?况且她要是一直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日后被人带进了泥潭呢?更何况,您问没问过她,您的安排,都是她想要的吗?”
闻言顾母就又沉默了,兴许是在想祁承淮的话,半天不见动静。
祁承淮将手抄进口袋里,心里也有些打鼓,虽然他信誓旦旦的对顾双仪表示自己可以说服她母亲,但实际上如果顾母坚持反对,到头来退步妥协的也只能是他,总不能硬来然后惹顾母不高兴,这样是一时爽快,日后才是□□烦。
想了想,他又开口道:“阿姨,我说句不尊重不吉利的话,您和叔叔总是会走的,她的姑父姑母也不可能像你们这样事无巨细的为她打算清楚,到时候留下她一个人,她去依靠谁?她以后也是要做母亲的,她怎么教孩子?难道要她连给孩子吃不吃辅食吃什么辅食也来问你么?若是以后养一个女儿,像她这样的性格也就罢了,大不了找一个有主意人品好的女婿,但要是一个儿子呢,娶个什么样的,找个一样立不起来的然后看着他们堕了家族名声,还是找一个厉害的让他在太太面前直不起腰来?”
“阿姨,您想想您的外孙外孙女过这样的生活,您的心不痛么?”祁承淮说完那一大段话,自己都被吓住了,心头忍不住颤了颤,随即又觉得苦恼,若是日后真遇到这种情况,少不得要和顾双仪发生争执。
他想得长远,顾母却觉得目瞪口呆,她觉得自己好似遇到了个不得了的未来女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确定不欺负弯弯的哦?”
“阿姨,我是想娶她的。”祁承淮心头一松,眼角又弯了起来,隔着电话看不见对方的脸,有许多话都更容易出口,“尽管她性格有些太软了,但始终都是好的,我还是要感谢您和叔叔,将她养得那么健康善良。”
顾母讷讷,半晌后有些颓唐,“你把电话给弯弯,我有些话要嘱咐她。”
祁承淮于是叫了声顾双仪,然后看着她跑到一旁去听电话,不时点点头嗯一声,他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寻了杯子倒了水来喝,说那么多的话可把他累坏了,比今天同病人讲话还费力气。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顾双仪挂了电话走过来,他伸脚一绊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样,妈妈同意了没有?”
顾双仪的眼睛弯了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嗯,同意了。”
“那她又和你交代什么注意事项了?”祁承淮笑笑,用下巴摩挲了几下她的额头。
“妈妈让我做事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能什么都听你的,嗯尤其那件事上。”顾双仪的脸红了红,但因为喜悦,眼睛倒是亮得出奇,“不能随意吵架,要互相体谅,要保护好自己,要是不听话回来就打断腿。”
祁承淮原是一面听一面点头表示赞同,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将顾双仪搂进怀里紧了紧手臂,又揉了揉她的背,终于确定打断腿这句话是顾母对她的口头禅,许是经常说,但却从没舍得做过。
顾双仪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时间觉得有些赧然,那么大了母亲还将她当做孩子一样对待,多少让人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只好闭着嘴等他笑完。
过了一阵,祁承淮总算是平复了情绪,拉了她站起来道:“好了,去拿行李,我们要走了。”
等他们从顾家回到淮海路的住处,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进门就发觉屋子干净了许多,顾双仪没什么感觉,祁承淮却知是陆晗的功劳,一定是接到电话就笑了家政阿姨来。
他将顾双仪的行李拿进主卧,“以后你就睡这里,我睡你隔壁那间。”
“可是这里本来是你的呀。”顾双仪有些犹豫,“要不我睡客卧吧?”
祁承淮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但我总有一日是要回来的,不打紧。”
顾双仪愣了愣,抬头想问他什么意思,一扭头却撞见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立时就转过弯来了,又红着脸讷讷的不说话了。
留下她整理行李,祁承淮笑着出了卧室门,他在冰箱里发现了一柜子新鲜的水果蔬菜,又看见陆晗留下的留言条,提醒他注意饮食,想起该和家里说一声,于是便发了条信息。
对于他的效率,祁家众人表示很满意,甚至开始商量哪天过来一起吃个晚饭,却被祁承淮婉拒了,“爷爷年底生日的时候再正式见面吧,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的时间。”
祁承洲抱怨说这个准备的时间太长了,祁承淮却不以为意,“你当我们和你们一样认识了十几年么,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也不怕吓到小姑娘。”
到底祁承淮在家里头是能做主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论调,他走出饭厅去找顾双仪,见她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兴致勃勃的望着外面的灯光,一时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好看的,嗯?眼睛都不眨。”
“比黑黢黢的好看。”顾双仪回过头朝他笑得十分灿烂,“有光的地方总是不那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