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住曲柄,担架又开始往下降,斯泰茜拉住它,向着洞口边缘移去。
&ldo;小心,慢一点。&rdo;斯泰茜嘱咐着。
他们把他放倒在地上,然后杰夫和马西阿斯走过来,大家都蹲在他身边。也许是因为天太黑了,或者是因为杰夫自己太累了,帕伯罗看起来比他担心的更糟糕。他脸颊凹陷,脸色憔悴,极度苍白,在黑暗中看来几乎是半透明的。而且他的身体看起来缩小了,好像这伤已经使得他的肌肉开始萎缩了。他的眼睛紧闭着。
&ldo;帕伯罗?&rdo;杰夫叫了他一声,摸摸他的肩。
希腊人抬了抬眼皮,他看看杰夫,然后又看看斯泰茜和马西阿斯,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他又闭上了眼睛。
&ldo;情况很糟糕吧?&rdo;斯泰茜问。
&ldo;我不知道。&rdo;杰夫说,&ldo;很难讲。&rdo;过了一会儿,因为刚才的话听起来像在撒谎,他又说:&ldo;我想是的。&rdo;
马西阿斯继续保持沉默,他望着帕伯罗,脸上愁云密布。一阵微风吹来,日落以后开始变凉了。杰夫的汗干了,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ldo;现在怎么办?&rdo;斯泰茜问。
&ldo;我们把他抬到帐篷里去,你陪着他,我们先把埃里克和艾米拉上来。&rdo;杰夫瞥了她一眼,担心她会拒绝,但是出乎意料。她仍然望着帕伯罗。杰夫对着井下喊了一声:&ldo;我们先把他抬到帐篷里去,马上就回来拉你们,好吗?&rdo;
&ldo;快一点!&rdo;艾米回答。
他们解不开担架和尼龙绳之间的结了,最后马西阿斯只好拿把刀把它割断。然后他和杰夫抬起帕伯罗往空地对面的橙色帐篷走去,他们走得很慢,担心帕伯罗的伤会错位,斯泰茜跟在后面,不停地嘱咐着:&ldo;小心……小心……小心……&rdo;
他们先把他搁在帐篷外头,杰夫拉开拉链。他走进去想收拾一下给担架腾个地方,但是他一呼吸到里面污浊的空气,就立马意识到把帕伯罗安置在里面不是个好主意。他转身出来,说:&ldo;我们不能把他放在里面,他已经小便失禁了。&rdo;
马西阿斯和斯泰茜低头看看帕伯罗。&ldo;但是我们也不能把他搁在这儿呀。&rdo;斯泰茜说。
&ldo;得赶紧搭个小窝棚。&rdo;杰夫指指山顶对面,&ldo;我们可以利用那个蓝帐篷的边角料。&rdo;
其他两个人考虑着这个方案,没有说话。帕伯罗闭着眼,呼吸声呼噜呼噜响,像是被痰堵住了。
&ldo;我们先把艾米和埃里克拉上来,回头再讨论这事。&rdo;
斯泰茜点点头,杰夫和马西阿斯向通风井飞奔而去。
25
帕伯罗像筛虱子一样浑身颤抖起来。前一秒,他还眯着眼安安静静躺着‐‐斯泰茜知道他没睡着,下一秒就猛地颤抖起来,以至于斯泰茜怀疑他是否得了突发病。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想叫杰夫,但她听到轱辘的&ldo;嘎吱&rdo;声,知道他们正在拉艾米或埃里克,自己不应该再干扰他们了。皮带还紧紧绑在帕伯罗身上‐‐绑着他的大腿、胸部和额头‐‐她想帮他松开,又生怕其他人不让,只好握住帕伯罗的手。帕伯罗睁开眼睛看着她,用希腊语说了什么,声音沙哑虚弱。他仍在颤抖,尽管斯泰茜感觉得到他想尽力克制住,但身体显然不听使唤。
&ldo;你冷吗?&rdo;斯泰茜问他,一边抱住自己,把头缩起来,做出很冷的样子。
帕伯罗闭上了眼。
斯泰茜站起来冲进帐篷。里面比外面更暗,但手和膝盖摸索一会儿后,她还是找到了一个睡袋。她拿起来,想马上跑出去把它盖在帕伯罗身上。但是突然犹豫了一下,想在这里面躺下,蜷缩在这发霉的空气中,把自己藏起来。这种诱惑只持续了几秒钟。斯泰茜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无处躲藏,然后就回过神来。当她走出帐篷时,希腊人还在发抖。斯泰茜把睡袋盖在他身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握他的手。她觉得自己必须说点儿什么,必须找点儿话让他平静下来,但是她一个词也想不出。他摔断了背,躺在自己的屎和尿上,旁边是跟他语言不通的陌生人,她有何法术能让情况好转?
帐篷在轻轻吹过的微风中鼓了一下。藤条也好像在动,在摇曳着说悄悄话。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这儿只有她、帕伯罗和帐篷,看不见的对面有轱辘的&ldo;嘎吱嘎吱&rdo;声。很快艾米或埃里克就会从井里出来,坐在她和帕伯罗旁边,事情就会好多了。斯泰茜安慰着自己:现在是最难的时候,就在这儿,陪着他。
她不喜欢那些沙沙作响的声音,听起来不仅是风在作怪,而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移过来。斯泰茜想起背着弓箭的玛雅人,强压住想逃离的冲动,忍住放下帕伯罗的手、向对面的杰夫和其他人冲过去的冲动。但是这想法明摆着很傻,就像想躲在帐篷里那样不切实际。她没有地方可逃。如果她害怕的是那些声音,那么想逃走的念头只会加剧她的恐惧。她蹲坐着,等待着,听着箭飞驰的&ldo;嗖嗖&rdo;声,藤条里窸窸簌簌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是箭始终没有飞过来。最后,这提心吊胆的感觉让斯泰茜再也忍不住了,她喊道:&ldo;谁啊?&rdo;
杰夫的声音从对面传来:&ldo;怎么啦?&rdo;轱辘停止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