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况茶楼传的谣言可不是小事,字字句句都在说他与武官牵扯,打压文官。文武官对峙本就是昭明帝的心刺,谁敢在这件事上冒头,就是找死。他本就身负昭明帝寄托的让文武官融合的重任,牵扯文武官对峙一事,就挑衅圣意,十个脑袋都不够掉。所以他才在听到谣言是如此大动干戈,冒罪也要进宫面圣,如今只望昭明帝心头的火不要烧到他身上。昭明帝气了一会儿便冷静下来了,神色高深莫测,叫人根本看不透。他也没让段书锦起身,只盯着他瞧,半响才问:“段爱卿认为,流言一事是谁传出去的?”“与先丞相宋翁脱不了干系。”段书锦头贴地更紧,闷声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他若是因为流言一事被卸职下任,得利最大的只有文官。文官中,除了宋翁和宋翰林外,他未得罪任何人。而宋翁为相多载,虽一朝倒戈,但根系还在,顾念他旧情为他办事的,定然不少。昭明帝不说信不信此话,沉声继续盘问:“段爱卿以为,如何才能平息谣言?”“臣愿即刻监察武官,整肃风纪。”谣言传他与武官勾结,那他便去整顿武官,做出成效后,谣言自然不攻自破。“爱卿既然有此心,那便从林老将军和段侯所辖的军营整顿起吧。”听到此话,段书锦便知道昭明帝是十分在意京中谣言的,因为这谣言,他对他的信任也岌岌可危,急需他表率诚心。林花琼嫁进侯府,林老将军便成段书锦名义上的外祖。而宣平侯段成玉是他亲爹。从他们二人的军营整顿起,便是昭明帝递的自证诚心的刀。明知是刀,他却别无选择,只能接下。“臣领旨。”段书锦额头贴着地砖苦涩一笑,甚至退出御书房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重回太学,竟是连一天学也没念上,看来他果真与太学无缘。暗箭一切都像段书锦猜想的那般,昭明帝对京中流传的谣言十分在意,直接把他带去的八方茶楼老板扣下。甚至他才离宫后不久,昭明帝便急急召了苏拯入宫,彻查谣言的事。此事在天将黑时就落下了帷幕,让谣言散播出去的人太常赵括。宋翁还在朝中时,他便与他私交甚密,宋翁在流放前给他递信,让他不要放过段书锦,任他骑在头上。最好一击必中,让段书锦失去圣心。千好万好的计谋,偏偏败在赵括的儿子赵彦身上。若非赵彦沉不住气,在太学中用段书锦是武官手中刀的话来激他,段书锦也不会反应过来,及时断腕。进宫面圣的第二日,段书锦便前往太学退学。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当他带着包袱从太学离开时,竟有众多太学学子都跑出来围观,段远青也在其中。段远青本来是不想来的。毕竟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这位大哥的真面目,晓得他对他母亲林花琼全无敬意,曾在她大婚典礼上大闹。他也知道段书锦对他的亲近和关心不过是别有所图,所以他趁早和段书锦划断关系,用捉弄刁难他的方式,以泄被欺骗的恨意。可当段书锦在他的刁难下变得畏缩,逐渐一无是处,沦为京中笑柄时,他又为此愤怒,心绪难平。近来段书锦一改往日毫无长处的形象,逐渐在京中声名鹊起,还帮武官解决宋氏父子这两个心头大患,他这才高抬贵手放过了段书锦,不再找他麻烦。谁知道他不去招惹人,段书锦反倒来招惹他。一想到昨日他众目睽睽下被段书锦单手提溜走,还当着侯府打手与那么多八方茶楼的客人被段书锦拿捏,段远青心中就有一把心火在烧。打压了人就想走,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段书锦怕被他事后找麻烦,也不至于从太学退学吧。抱着些许怒其不争的心思,段远青果断出了学堂,在太学门前拦住要上马车的段书锦,大声质问:“皇上特令你重返太学念书,你一日书都没念到,就这么逃走当起缩头乌龟了?”段书锦回头看了一眼莫名其妙追出来的段远青,但他并不理睬人,转头继续上马车。那轻飘飘的一眼让段远青觉得自己失了脸面,耐心全没了,伸手就要把段书锦拽下来。段书锦顿时蹙眉,他看了马车内冲他伸出手的萧韫一眼,顿时有了主意,抬脚就要去踹段远青。这一举动让段远青瞬间想起当初街巷那一脚,怕再次被踹到地上滚两圈,他如避洪水猛兽似的避开了。这倒给了段书锦可趁之极,一头扎进了马车中,命车夫速速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