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外头传来汪河爹娘的哭喊声,除了哀叹儿子早逝之外,还夹杂着许多对苏梅的辱骂,什么不下蛋的鸡、扫把星……
有几个衙役上去劝说,奈何老两口悲痛欲绝丧失理智,根本听不进去。
别说苏开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怒极,就连作为旁观者的度蓝桦也听得无名火起:生不出孩子来究竟是什么原因,你们真的没有一点逼数?临了临了了,竟然还想往儿媳妇身上泼脏水,真是令人作呕。
有个衙役进来回话,说汪家老头儿和老太太拒绝带苏梅回去,只道她是丧门星,让他们汪家绝后不算,如今又克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不配入汪家祖坟。
苏开睁着猩红的眼睛,青筋暴起地冲着外头喊:“你们汪家人骨子里淌的血都是臭的,我们苏家人就是去街上要饭,也绝不再踏进你家门槛半步!你儿子合该下十八层地狱,你们家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都是绝子绝孙的烂命!”
外头突然静了片刻,然后汪家老太太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尖利的,犹如杀鸡般的鸣叫,朝着苏开所在的屋子大声咒骂起来。
汪老头儿也在旁边帮腔,那满口污言秽语就如同大街上翻了的大粪车,度蓝桦只听了一两句就觉得脑门子突突直跳,她算明白汪河的性子是怎么养出来的了。
有这样不讲理的爹娘,汪河能是什么好货?
“吵吵什么!”她一脚踹开门,冲着院子里发疯的老太太喝道,“这里是衙门,岂容你撒野?”
又对旁边几个被撕扯的十分狼狈的衙役道:“你们做什么吃的?赶紧把人丢出去!若是再闹,便以咆哮公堂论处!”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才要说这事儿算不得咆哮公堂,但转念一想,这种小细节谁在乎?
他们也早就被弄烦了,之前顾忌着两位老人家老年丧子不愿意动粗,可现在夫人都发话了,还等什么?
这些年汪家两个老货因儿子有钱,很是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方才又见衙役们客气,越发气焰嚣张。谁知半道上突然跳出来一位看着就极其厉害的官太太,这才怂了,又嘟囔几句,便讪讪地带着儿子的尸骨走了。
重新安静下来之后,苏开才哑着嗓子道:“草民虽穷,却也有几两硬骨头,不想姐姐难做,更不想叫外人戳脊梁骨,说我们苏家人卖女儿,连带着小舅子一家都扒上来吸血……主人在时草民尚且不去住,更何况主人不在?”
度蓝桦点了点头,这倒也说得通,“不过你姐姐一直没能生育这件事,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是汪河的问题?”
之前肖明成就查看过两家的户籍档案,汪家多年来都是子嗣艰难,其实就是遗传体质问题,先天不行,根本怪不到苏梅头上啊!
“自然有过,”苏开叹了口气,“草民之前就跟姐姐说过,而且后来汪河也收了几个房里人,都没有动静,姐姐多少也察觉到了,听说还跟他吵过几回,可又能如何?”
还“又能如何”?怎么就不能了!度蓝桦听不得这种窝囊事,忍不住道:“你姐姐年纪也不大,既然汪河待她不好,又将过错一味怪在她身上,何不改嫁?”
“草民劝过!”苏开突然激动起来,语气也哽咽了,“可,可她不舍得,说什么既然嫁了人便要从一而终,生是汪家的人,死是汪家的鬼……”
度蓝桦没话说了。
自己作死,非要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外人能有什么法儿?
苏开用力抹了把眼泪,又哭又笑,“如今,她可算如愿以偿了。”
“唉,你节哀,”度蓝桦叹道,“他们没有孩子,难道就没想过从外头抱养一个?”
苏开擦了把脸,摇摇头,“草民也只是一年过来一趟,他家的事草民不问,也不知道。”
度蓝桦皱了皱眉,一时间也难分真假。
“对了,方便告知下你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在哪儿吗?”
苏开略回忆了下,“三十在家守岁,初一还带着家里人去村长家拜年了。三十夜里草民还给前街的魏奶奶送过饺子,她跟村长一家都能作证。”
度蓝桦愣住了:他竟然在家?!
去通知苏开的正是黄兵,方才她还特意问过,从苏开家所在的后河村到平山县城要多久。
黄兵非常肯定地说,后河村道路崎岖难行,距离平山县城又远,就算骑着骡马一刻不停地走,少说也要足足两个时辰,若要去白云寺,至少要再加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哪怕一切顺利,往返苏开家和白云寺至少也要六个时辰,足足十二个小时!
就算苏开是送完饺子后立刻出发,也根本来不及往返呐!
作者有话要说: 雁白鸣:“小兰花饿饿饿饿”
度蓝桦:“来,先喝热牛奶,再吃香香甜甜的叉烧包!”
肖明成:“……你看这个雪球像不像块点心?”
第27章人为财亡(五)
肖明成刚回衙门就听到前头一阵鬼哭狼嚎的,问过之后才知道大约两个时辰之前有人报案说自家闺女丢了,刚找回来。
因汪河的案子迟迟没有进展,外头鬼魂作祟的流言压倒一切,百姓们本就惶惶不安,这当口发现丢了孩子,当真吓得魂飞魄散。
度蓝桦正因线索断掉憋闷不已,急需事情排解,接到报案后立即出动,去现场勘查后很快根据脚印锁定嫌疑人:街东头另一户的小男孩儿。众人赶过去时,发现俩熊孩子正在墙根儿底下扮家家酒,小男孩儿还一口一个娘子抓住小姑娘的脸蛋猛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