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成立即吩咐人将她抬到后头偏厅歇息,又打发人出去请大夫,自己则先找张勇问话。
另一边,几个衙役刚把王娘子送到偏厅,出门就碰见了闻讯赶来的度蓝桦,忙请安问好,“夫人好。”
度蓝桦先确认了下肖明成没跟过来,“我听说有人来报案?”
远离京城之后,两人之间的烂账无人知晓,之前撞墙后负责诊治的也是度家带过来的供奉宋大夫,对外宣称水土不服,所以衙门众人并不知道这对夫妇貌合神离,闻言忙答道:
“扰到夫人了,有对夫妇的女儿失踪了,当娘的哭昏过去,大人吩咐卑职去请大夫呢。”
度蓝桦就笑道:“老爷也是急糊涂了,何必舍近求远?我娘家带的人里头就有大夫,就请他来。”
谁都愿意偷懒,那几个衙役面面相觑,明显意动,“这?”
度蓝桦笑笑,“就这么办吧,你们大人在忙,先别去扰他,回头我亲自同他说。”
听她这么说,那几名衙役便都应了。
度蓝桦忙让莲叶打发小丫头去请宋大夫,自己则径直进了偏厅,先观察了王娘子的衣着:半旧的棉布衣裳,头上只一支木簪、一朵边缘微微起毛的紫色绢花,全身上下的首饰只有一对陈旧的素银耳塞,面上没有任何妆品,双手因为常年做活粗糙异常,显然家境非常一般,基本可以排除罪犯图财的可能。
不多时,宋大夫来了,先给王娘子把脉,“身子骨本就亏损,又过分悲痛,扎一针就醒了。”
度蓝桦松了口气,“有劳。”
宋大夫打开随身针囊,闻言诧异地瞧了她一眼,旋即很欣慰地笑起来,“姑娘果然长大了,老爷夫人以后也该放心了。”
他子女缘浅,夫人逝后就没有再娶,某种程度上把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视为孙女,所以才愿意舍弃京城繁华,一把年纪还跟着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县城。
度小姐性格刁蛮,他也十分头疼,谁知前些日子闹了一场之后,竟大彻大悟起来,不光主动读书习字,还亲自写了家书,虽然字迹十分难看……如今看来,果然是因祸得福。
度蓝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以前是我不懂事,叫大家费心了。”
终究借了这位度小姐的身体活下去,替她还债也算公平。
宋大夫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满意地点点头,“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姑娘这样就很好。”
莲叶就在旁边笑道:“姑娘如今成了亲,以后该叫夫人了。”
宋大夫一怔,“是呢,叫了二十年,也该慢慢改过来了。”说罢,一针刺下,王娘子悠悠转醒。
重新醒来的王娘子面对陌生的环境还有些懵,刚要开口就被度蓝桦塞过来一杯热水,“别怕,你已在衙门了,慢慢说。”
莲叶就在旁边小声解释说:“这位是肖大人的夫人,度夫人。”
微微发烫的触感在掌心蔓延,温声细语令王娘子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她本能地喝了几口热水,这才哆嗦着开了口,“民妇,民妇的女儿不见了,求大人和夫人做主啊!”
王娘子几年前嫁给隔壁村的张勇为妻,进门三年后才生了女儿妞妞,今年五岁。公公是个木匠,平时爷俩就给人打打家具什么的,日子倒也过得去。昨天爷俩去别人家里做活,按规矩留在主人家吃午饭,晌午便只有王娘子和婆婆、妞妞在家。
因天气燥热,妞妞吃过饭后总爱去门口大柳树底下玩水,今天也不例外,婆媳俩并不在意。
谁知大半个时辰过后,张勇爷俩回来,顺嘴问了句,“妞妞哪儿去了?”
王娘子一愣,突然觉得不好,冲出去一看,孩子没了。
“街上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平日懒怠起来,门都不必关的,串门子更是常有的事,一开始也没太担心。谁知问过她常去的几家之后,竟都没见过。她胆子小,从不远处去,可我们今天连后山也找了,仍是没有,这才着了急。”王娘子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原身度小姐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稀松,正经书都没读几本,一手毛笔字好似狗爬,度蓝桦自己儿时倒是报过书法班,不过也只是入门水平,过去几天内一边养病一边疯狂练习,此刻写起来依旧十分痛苦。
她看着眼纸上那一团团墨疙瘩,不断安慰自己“外在不重要”,又询问细节,“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妞妞大约是什么时辰?发现她不见了又是什么时辰?她长相有什么特征,或者身上有没有伤疤、胎记之类,失踪时穿着什么衣服?”
“昨儿饭后不久午时过半的梆子就响了,公公他们回来时已近申时……妞妞大大的眼睛,单眼皮,圆脸,前年摔倒后右膝盖上留了好大一个疤,倒是没有胎记。今儿早上民妇给她梳的双丫髻,缠着红头绳,穿一身石榴红的襦裙,上头绣着小猫扑蝶。”王娘子淌眼抹泪地说,“夫人,妞妞才五岁啊,求您帮帮民妇啊!”
“我会尽力的。”度蓝桦在心中飞快换算起来,午时过半就是正午十二点,申时是三点到五点之间,也就是说妞妞是在十二点到三点之间失踪的。
选在这个时间段作案的,会是什么人呢?
据王娘子说,婆婆一家人都很老实本分,平时从不跟人脸红,并没有什么仇人,实在想不出谁有嫌疑。
度蓝桦沉吟片刻,决定去现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