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背后一拍:&ldo;我现在就遭不住!&rdo;
从桂园出来,老曾指着市委大院的方向:&ldo;这背后当年就是范庄了,我听朋友说过,那里面确实有过地道,但布满了他们的电信机要线缆,所以根本不可能去。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特园。&rdo;
继续向前走,经过已经关门的向阳电影院,在电影院与车站之间,果然有一个纪念碑,碑上写作&ldo;中国民主同盟成立纪念碑&rdo;,特园就在这碑的背后山坡上。
碑前有一个残疾人,在用断肢和嘴写毛笔字,以此求乞。他的身边,人来人往,就要下班了,乘车的人多起来。
纪念碑边,有一个雕花铁门。穿过铁门走上石阶,就是特园仅存的一座房子,正在维修中。‐‐
老曾说:&ldo;藏宝图上标的特园,不知道是特园哪里。鲜英买这块地建房的时候,整个这匹山是一个荒坡,只有几个守坟人搭的草蓬。这整座山9亩地,都是特园的范围。但是,解放的时候,鲜英将鲜宅以外的特园内外房产都捐给了国家,只留了一座楼,不清楚是哪一座。&rdo;
这幢楼现在叫民主之家纪念馆,我感到奇怪:特园位置非常高,离街道至少有十多米,就算修防空洞,也用不着挖那么深,连到防空洞地道网去啊。
问老曾,他说:&ldo;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有可能鲜英挖了很深,而且与防空网接上,原因是鲜英家里民盟人士来往很多。最多的时候,据说有上千人吃饭,就象当年孟尝君一样,当年周恩来有一次来晚了,都只好吃点剩饭剩菜。因此,特园可能需要更深的洞。&rdo;
&ldo;第二种可能是其他人帮他修了下面的洞,接到山上来了。&rdo;
&ldo;哪个会做嘞种好事哦?&rdo;潘天棒问。
&ldo;呵呵,特务机关就会做!鲜英这个人是和共产党走得很近的,而且民主人士来这里集会频繁,发起了民盟。冯玉祥将军当年为这个地方题了一个匾,叫做&lso;民主之家&rso;。当年只要是带&lso;民主&rso;字样的组织,都是特务机关紧盯的地方。其实,1938年到1947年,特园一直都是国民党重点监视区。&rdo;
&ldo;你们看这边。&rdo;老曾指着广电局的方向,&ldo;解放前,这一带没有什么楼房,可以直接看到那边广电局老大楼。那几年,广电局楼顶上一直架着机关枪,抢口就对着我们这里。&rdo;
然后老曾又指着山坡下面:&ldo;那个时候,这下面也有很多小商小贩,有擦皮鞋的,卖水果的,卖凉粉小吃的,其实都是监视特园的特务。&rdo;
我不禁向下面望了一眼,车站边上除了许多候车的人,小商小贩还真不少。如果那些人有1、2个是暗中盯我们梢的人,已经让人害怕。遥想当年鲜家人,看见下面无数特务,对面楼顶机枪,天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一些工人正在打磨地面,说是赶着十月开张迎客。我问老曾:&ldo;难道这里鲜家一直就没有后人住这里了?他们去了哪里?&rdo;
老曾讲:&ldo;鲜英一家后来非常悲惨:鲜英57年就被评为大右派,经过11年的批斗,1968年在因为肺炎而死。&rdo;
&ldo;鲜英的一个儿子,曾经冒生命危险去说服杨森向共产党投降,是使重庆城免于战火洗劫的有功之人。这个人才华出众,当时香港汇丰银行请他做总经理,他选择了留下来建设新中国。结果,1967年在下班回家时,淹死在长江里面。&rdo;
&ldo;怎么会淹死的呢?&rdo;小敏问道。
&ldo;那个儿子当年在南岸汪山林场劳改,右派儿子嘛,每天要挑百多斤的粪水,从长江边挑到山顶。一天下来已经累得不成人形,但他老婆娃儿生病,急着回家。但那个时候的鲜家,连4分钱的过河船钱都付不起,他就只好游泳回家。比他父亲还早死一年。&rdo;
&ldo;文革里鲜家人没有住这里?&rdo;
&ldo;1967年,上清寺街道要办无线电厂,把将鲜家人赶出了达观楼。&rdo;
我问道:&ldo;达观楼是哪一座?&rdo;
老曾指着紧邻嘉陵江大桥的那一片建筑:&ldo;那边就是,但建筑是重新修的。68年武斗时,参加武斗的一方烧传单,引发了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就洗白了。&rdo;
小敏问:&ldo;鲜家后来平反没有呢?还住这里不?&rdo;
&ldo;平过反了,1985年平的。据说得到的赔偿金不足三万元。鲜家人当时搬回来,住在当年的厨房和书斋。但现在改修&rdo;民主之家&ldo;纪念馆,鲜家人又搬了出去。&rdo;
&ldo;鲜家人,真的太惨老!&rdo;潘天棒说。小敏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鲜英如果知道后来他的命运,他一家人的命运,还会不会支持当年的民盟活动?还会不会三次接待毛泽东?还会不会把全部房地产捐给政府?还会不会在特务机枪口下给上千民主人士开免费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