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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页(第1页)

&ldo;宜平,&rdo;我坐在马车上,接过她递来的茶,道,&ldo;明年起你我便要住在太初宫了。&rdo;宜平笑看我,道:&ldo;奴婢总听宜都说太初宫如何,终于有机会看看了。&rdo;我喝下热茶,将身上的袍帔裹紧,又和她随口说了几句洛阳。于洛阳,我幼时曾随父王走过一趟,因年纪小印象不大深,倒是入宫这两年频频听婉儿说起,渐起了些心思。皇姑祖母登基时建武氏七庙,去年又自各地牵了十万户入住洛阳城,一切似乎都在为实质上的迁都做准备。李氏王朝定都长安,皇姑祖母如此做,便是将洛阳做了武氏王朝的都城。太初宫,太初宫,亦是武氏大周开天辟地,万物初始之意。行至午后,宜都来传话,说是陛下坐车有些疲乏了,召各位郡王县主等下车相陪,在济水河畔稍作休整。我应了声,略收整下便下了马车。远见济水河畔,身着明黄团龙袍帔的皇姑祖母在和婉儿说笑,身侧随侍着几位郡王和县主,宫女内侍提着熏炉,持着雉羽宫扇不远不近地随着。我走上前行礼时,皇姑祖母正在说着欧阳通之事,只颔首示意我起身,便接着对婉儿,道:&ldo;既然来俊臣已做了证供,便赐欧阳通一死吧。念及其父欧阳询曾得太宗盛赞,只降罪一人,就不要祸及九族了。&rdo;婉儿应了是,又说了些盛赞的话来。我特地随在众人身后,正裹紧袍帔,就被人轻拉了下袖子,忙侧头看,却正是方才走在前头的李隆基。他紧盯着我,漂亮的丹凤眼中满是疑惑、思虑,随即又转为了然。我冲他眨眨眼,道:&ldo;郡王。&rdo;他低声,道:&ldo;那日是个脸带红斑点,未上妆的丑宫婢,今日倒像是县主了。&rdo;我斜看他,哼了一声。这小郡王今日穿着紫色的锦袍,外罩着玄色袍帔,漂亮的似个美娇娘。我脑中灵光一现,忽地记起父王说起的话。皇姑祖母登基时,他曾男换女装在庆典上唱了一曲《长命女》,其传神之态,震慑了在场文武百官。念及至此,不禁低声一笑,反击道:&ldo;永安也常听叔父们说起临淄郡王,男换女装献唱一曲&lso;长命女&rso;,虽是小小孩童,却已艳盖大明宫。&rdo;李隆基脸色泛红,想是没料到我会提起此事:&ldo;我堂堂一个郡王,怎地被你说的像个女子?&rdo;我示意他压低声:&ldo;郡王多想了,永安是说郡王天资聪颖,学的传神,那一场盛宴郡王可是最出彩的。&rdo;他斜睨我,忽而一笑道:&ldo;你若是亲眼见了那夜的盛宴,怕就不会这么说了,&rdo;他轻抬下巴,指了指前处,道,&ldo;我大哥那夜长身而立,玉笛横吹,至今仍被民间学子传诵,不知迷醉了多少深闺佳人。&rdo;我顺着他的话,下意识看前处。李成器正与皇姑祖母说话,一袭碧青锦袍,外罩着件月白袍帔,在那明黄龙袍侧,更显出了几分风流雅致。陛下正摇头笑着说了句什么,他微扬了一抹笑意,颔首回话。我怔忡地看着,脑中勾勒着李隆基的话,竟一时挪不开视线。恰此时陛下忽然站定,看向我这处,婉儿和李成器亦是抬目看我,视线相碰,我才觉失态,忙别过了头。&ldo;永安县主,临淄郡王,&rdo;婉儿出声,道,&ldo;陛下命你二人上前。&rdo;我忙和李隆基一道走上前施礼,待起身时,陛下才道:&ldo;隆基生于洛阳,可去过国子监?&rdo;李隆基恭敬,道:&ldo;屡从门外过,尚未有机会入内。&rdo;陛下颔首,又看我:&ldo;永安可听过国子监?&rdo;我颔首,道:&ldo;永安幼时常听谢先生说,每年进士及第者多自长安和洛阳两监而出,乃是天下学子向往的圣地。&rdo;陛下笑着摇头,道:&ldo;别学那老学究说话,你还听过些什么?&rdo;我低头细想了想,道:&ldo;听说国子监中还有各国朝圣的人,&rdo;我看了一眼婉儿,道,&ldo;婉儿姐姐曾说,内里能见到些新罗、大食等国的人,皆是习我大周的字,读我大周的书。&rdo;陛下点头,道:&ldo;婉儿说得不错,&rdo;她笑看向李成器,接着道,&ldo;若有机会,带几个没去的弟弟妹妹都去看看洛阳的国子监,去年殿试有不少出自洛阳,这些年也算办的颇有成效。&rdo;李成器应了是,陛下又开始大谈去年的殿试。我和李隆基被叫上前,也自然只能紧随着,不敢再说闲话。从刚才的话起,陛下就一直在说着去年的洛阳科举,似乎兴致极高。两人从六学说到诗词歌赋,从去年首次的殿试说到武举科目,李成器均回应的滴水不露,甚得陛下的欢心。婉儿在一侧听着,不时添上两句,亦是偶和我目光交汇,眼中笑意深不可测。约莫走了片刻,虽裹着袍帔,却双手冻得发红,隐隐作痛。我不住轻搓着两手,终是心不在焉地等到了陛下的一句话,忙随众人告退,回了马车。宜平见我回来,递上手炉,道:&ldo;陛下真是身子好,这大冷天的在水边走,我看那些县主们都冻得脸色发白了。&rdo;我闷闷看她,道:&ldo;她们随的远,还能将手收入袖中避寒,我跟在皇姑祖母身侧,只能规规矩矩地任冷风吹着。&rdo;我又抱怨了两句,只觉得抱着暖炉的手刺辣的疼。忽然,有人在外轻叩门,宜平忙开门出去,说了两句话便关了车门。她手中多了个白帕裹着的物事,递给我,道:&ldo;是个小内侍送来的,说是特制的手膏,可护手防冻。&rdo;我将手炉递给她,接过那帕子打开,是个细巧的银鎏金盒。我怔忡地看着这银盒片刻,才打开,一股玉竹清香扑鼻而来。瞬时,心中溢满了说不出的欢愉,我竟不觉笑了起来。宜平看我如此,不禁傻住,道:&ldo;县主知道是谁送来的?&rdo;我盖上了银盒,笑看她:&ldo;送的人没说吗?&rdo;她不解摇头,道:&ldo;我连问了两句,那小内侍就是不肯说,匆匆跑掉了。&rdo;我听她这话,更觉自己猜对了。这手膏送得恰是时候,来人又不肯泄露身份,除了他还有谁?‐‐‐‐‐‐‐‐‐‐‐‐‐‐陛下的那句吩咐,李隆基倒记得清楚。次日我才起身,接过宜平递来澡豆净脸时,殿外的宫婢就匆匆入内,行礼,道:&ldo;县主,临淄郡王已在外殿了。&rdo;我愣了一下,匆匆洗净脸,接过宜平递来的手巾,道:&ldo;让他进来吧。&rdo;左右都被他见过丑模样,也不怕嘲笑了。他进来时,见我尚未上妆,竟也难得呆了一下,才无奈道:&ldo;本王的两个皇姐若如你一样,早被母妃责骂了。&rdo;我亦无奈看他,道:&ldo;郡王若不是个孩子,我早去皇姑祖母那里告状了。&rdo;他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敛了些笑意道:&ldo;你不过长本王三岁罢了。&rdo;我懒得和他拌嘴,道:&ldo;这么早来,可有什么要紧事?&rdo;他点头,道:&ldo;我已约好了大哥,今日就去国子监。&rdo;我细看他,道:&ldo;陛下不过随口一句话,郡王何必如此当真?&rdo;他微微一笑,道:&ldo;你可知君无戏言,天子说出的话便是口谕,写出的字便是圣旨。&rdo;不过八岁孩子,说此话竟分外有气势,却比他父王还更像太子。我只能应了他,先将他打发走,待坐到铜镜前却有了几分紧张。与永平郡王每每相遇均在意料之外,唯有今日竟是早知消息。我静了片刻,才吩咐宜平挑了几样简单的首饰,唯一出挑的也不过个金雀玉搔头,简单上了面妆后才起身。出门时,宜平替我拿了件红罗销金袍帔罩上,边系带子边道:&ldo;县主几时回宫?若有人来寻,我好有个交待。&rdo;我细想了下,道:&ldo;此事是陛下准了的,你只管直说就好。&rdo;她点点头,应了是。我才走出一步,忽地想起那手膏,鬼使神差地又走回妆台。待打开盒盖,却犹豫片刻才拿玉簪挑出一抹,涂在手上,指尖柔滑,清香扑鼻。临近宫门时,天已渐阴下来。昨夜此处的新宫婢就在低声议论,照往年惯例,洛阳这几日准会落雪。眼下看这天色,怕是今晚或明日一早,便会瑞雪临城了。宫门外已停了马车,十数个带刀侍卫在马侧等候。众侍卫前立着的两个,正是李成器和李隆基。我深吸口气,快走了两步,到他二人面前行礼道:&ldo;永平郡王,临淄郡王。&rdo;李成器颔首道:&ldo;起来吧。&rdo;我起身随他们上了马车,车内极宽敞,红泥小炭炉燃得正旺,炉上茶锅正汩汩冒着热气。李成器示意李隆基坐在他身侧,特地将我让到了炭炉旁,我随口道:&ldo;郡王好兴致,如此短途也备了茶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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