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至瑶爱他,愿意把一切好的东西,比如金钱,献给他。但是余至瑶不给,他不能抢。如果他抢,余至瑶会立刻翻脸不认人。德兴舞台这一两个月的经济损失,如今不但完全得到弥补,而且额外还多出了四五万块的富余。何殿英没领情,因为凭着他的本事,他根本不需要余至瑶的施舍。败就是败了,他又不是没败过。可余至瑶非要散财,那他也不推辞。钱又不会咬手,还怕多吗?何殿英对于余至瑶的行为,并不满意。可是想起昨夜床下那番对话,他又颇为自得。余至瑶不但爱他,而且&ldo;最爱&rdo;。他每每想到这里,就要醺醺然的生出醉意,心中真是快乐极了。大年初一大年初一的清晨,宋逸臣站在院子里放鞭炮。他身体好,不怕冷,外面只套了一件藏青色薄呢子短大衣。一手捏着一只小炸弹似的大麻雷子,他叼着烟卷深吸一口,然后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将火红的烟头触向长长的引线。引线甩着火花嗤嗤燃烧,他伸长手臂,捏着大麻雷子却是岿然不动。旁观的仆人见状,急的直喊。引线越燃越短,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将大麻雷子奋力一抛。只听&ldo;轰&rdo;的一声巨响,大麻雷子在余至瑶的正上方爆炸了!余至瑶这时下了汽车,一步刚刚跨进院内。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他瞬间僵住了身体,随即慢慢仰起脸来,一片红纸飘飘摇摇的落到他的眼睛上。院内众人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不禁一起哑然。宋逸臣也变了脸色,急忙快步走上前去问道:&ldo;二爷,没吓着您吧?&rdo;余至瑶在方才那一惊中,心脏几乎裂开。不过对着宋逸臣勉强一笑,他不愿在大年初一扫了旁人的兴致:&ldo;逸臣,你比凤儿还要……&rdo;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一歪脑袋,似乎一时不知应该如何措辞:&ldo;还要……淘气。&rdo;宋逸臣见他平安无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恢复了轻松:&ldo;二爷,过年好。有其父必有其女,凤儿昨夜放鞭炮,把衣裳都烧了。&rdo;余至瑶听了这话,忽然感觉自己对这对父女已然无计可施。宋逸臣郑重其事的继续说道:&ldo;方才那一响,叫做鸿运当头,您今年肯定继续走大运!&rdo;余至瑶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帘,低头一笑:&ldo;好,好,多谢吉言。&rdo;正当此时,凤儿像枚炮弹一样,从楼内飞奔着窜了出来,离着老远就大喊&ldo;叔叔&rdo;,一路嗷嗷乱叫着往余至瑶身上扑。宋逸臣生怕女儿招人厌烦,抬脚就要踢她。余至瑶见状,却是连忙弯腰抱起了凤儿,又对宋逸臣说道:&ldo;别打她。这是个姑娘,得娇贵着养。&rdo;宋逸臣哭笑不得:&ldo;一个丫头片子,还用娇贵?&rdo;余至瑶听了这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觉得宋逸臣很不够资格当爹。宋逸臣的确是不大会当爹,他今年也才二十大几不到三十,先前家中儿女全归太太抚养,他是从来不闻不问;后来太太没了,他最钟爱的、担负着传宗接代使命的小儿子也没了,他才只好带着女儿继续生活。女儿是赔钱货,养得再好也是一盆水,泼出去就收不回来。所以他站在院内继续自得其乐的玩鞭炮,心中一片空白,只有新年的喜悦在盲目鼓荡。余至瑶抱着凤儿走进楼内,正好杜芳卿也抱着雪团下了楼。大过年的,杜芳卿穿了一身枣红长袍,映得一张鹅蛋脸白里透红,让人想起鲜嫩的桃花瓣儿。怯生生的对着余至瑶一笑,他柔声说道:&ldo;二爷,过年好。&rdo;余至瑶先前看他很美,一举一动都是戏;但是再好的戏看久了,也会厌倦。对着杜芳卿微微一笑,他知道毛病不在对方身上:&ldo;过年好。&rdo;杜芳卿见他对自己露了笑模样,心中便是一喜:&ldo;昨晚在大爷那里过得怎么样?听说大爷新交了个女朋友?&rdo;余至瑶依旧抱着沉甸甸的凤儿,并没想到松手:&ldo;也是留洋归来的一位双博士,三十多岁,相貌不好,和大哥不是很相配。&rdo;凤儿依偎在余至瑶的怀中,很好奇的盯着杜芳卿看。宋逸臣不许她随便往楼上跑,而杜芳卿也从不轻易下楼露面。她有时感觉对方是位姐姐,有时感觉对方是位哥哥,说不准,总是变。杜芳卿觉察到了凤儿的目光,然而只做不知。他是嫉妒凤儿的,因为现在余至瑶只要回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凤儿。九岁的女孩子已经不算小了,余至瑶明明身体不好,还要经常抱着她来回走。杜芳卿心疼他,心疼的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