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木材的工人将各种木头放上小船,擦了把汗,接过钱,瞥了眼干净的少年一眼,利索地转身走人。
俞蜃注视着工人远去的背影,平直的唇线一点点耷拉下去,眉眼间的温和散了个一干二净。
他累了,不想说话不想笑。
只想回家看釉宝。
浆声又一次响起,谢瓷竖起小耳朵。
节奏不快,沉沉的,不像船夫叔叔们,也不像哥哥。俞蜃回家时,节奏总是轻快、明朗的,不似现在,又沉又重。
等船渐渐近了,樟木的香气混在潮湿的空气里。
谢瓷鼻子微动,挥手喊:“哥哥!”
俞蜃抬眼,芭蕉的剪影落在瓷一样白的少女身上,这一身肌肤就如她的名字一般,白净无暇。
长而茂密的黑发被她扎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团子。
她不爱散发,不方便听声音。
船停,少年长腿一迈,跨上门廊,俯身将木材搬入屋内。
原本贪恋湖水的谢瓷立即起身,赤脚踩上廊前的方毯,蹭干净了,踩进拖鞋里,追着俞蜃问:“这次有什么木头?”
俞蜃来回走了三趟,把木头放入特定的停放区域。
他一直没出声,谢瓷也不管他,蹲在一旁,伸手去摸:“我刚刚闻到樟木的味道啦,香香的。咦,黄杨木、楠木,这次没有檀香……”
王茉莉见俞蜃回来,自觉地收拾东西下班。
这是这幢水屋的规矩,俞蜃出门时,她照顾谢瓷,俞蜃回家时,她就离开。这两年,少有他们三人同屋的时刻。
前门一声轻响,王茉莉走了。
俞蜃走至门前,反锁门,返回门廊,将小船拖入室内,木门从两侧被关上,室内霎时一片昏暗。
蹲在原地摸木材的谢瓷,并不能察觉身后落下的阴影。
倏地,她被人凌空抱起,身体悬空,肌肉记忆比她的脑子快一步动作,手已搂上俞蜃的脖子。
“你不高兴?”
谢瓷缓慢地反应过来,难怪从到家就不说话。
俞蜃将她抱至餐桌坐下,问:“今天吃什么?”
谢瓷动了动鼻子,轻嗅:“番茄、肉,还有鱼。这条鱼好大,是船夫叔叔送给茉莉的,她自己带了吗?”
“带了半条。”
谢瓷“哦”了声,摸起筷子,开始吃饭。
餐桌上的饭菜每天都放在固定的位置上,每一种类别的菜都有他们的固定区域,谢瓷对此已经熟记于心。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各干各的。
俞蜃收拾厨房,谢瓷摆弄她的宝贝木材。随后,两人一起上楼,谢瓷在前,俞蜃在后,踏上二楼,俞蜃锁上楼梯口的围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