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雄飞一点头,感觉美好静谧的气氛已被此人全盘打破。向后靠回座位,他对着前方汽车夫说道:&ldo;走。&rdo;
汽车发动起来,渐行渐远。林子森把叶雪山连推带搡的送进楼内。叶雪山的酒劲真是上来了,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含着软糖闭了眼睛。
一觉醒来之后,叶雪山洗了把脸,然后去问林子森:&ldo;我记得大哥来了。&rdo;
林子森笑着一点头:&ldo;来了,又走了。&rdo;
叶雪山继续问:&ldo;我说什么了吗?&rdo;
林子森笑道:&ldo;他给了你两块糖,你没说什么,光顾着吃了。&rdo;
&ldo;我就只是吃糖了?&rdo;
林子森摇了摇头:&ldo;唉,少爷,别提你那吃相了,好家伙,饿死鬼似的,从后槽牙到嗓子眼,全露出来了。&rdo;
叶雪山听闻此言,十分尴尬,脸都红了,从此再不肯提此事。
到了翌日,叶雪山带着林子森、程武以及一队全副武装的保镖上了船,不显山不露水的扬帆南下。而三天之后,顾雄飞也随着沈将军启程去了青岛。
64、海上
顾雄飞登上小火轮时,身边跟着的是程武。而他抓到程武之时,程武正在码头外面东奔西跑的买雪花膏。身边随从告诉顾雄飞,说&ldo;就是他&rdo;,顾雄飞就上前几步,叫住了程武。
此刻已是寒冬腊月,程武说他们的船已经在海上没着没落的漂了许久。天津那边不知出了什么差池,码头不许轮船进港;少爷调头要往上海走,结果金先生没把事情办明白,上海码头也不肯接纳他们;末了他们来到了青岛,因为金先生和沈家二姑爷有交情,通过沈家二姑爷又找上沈将军,希望泊在青岛的舰队可以行个方便,让船靠岸。
顾雄飞已经知道了此事,不知道也不会跑出来找叶家的人。他还知道沈将军正在盘算着如何同部下分赃,对于鸦片贩子,岂有不狠敲一笔之理?
程武说完这话,就继续四处的找雪花膏,说是叶雪山的脸在一层层干燥脱皮,再不弄点膏膏油油的涂一涂,恐怕就要没人模样了。可是码头外面一色破败,哪里会有雪花膏卖?于是顾雄飞拦住程武,让他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顾雄飞能够调动一艘小火轮,所以在走远路跑了一趟洋行之后,就带着程武上了船,想去看叶雪山一眼。程武等人的舢板被拴在了小火轮后方,而船头的顾雄飞迎着寒冷海风,就见海天一片晦暗苍茫。身上的黄呢子长披风逆风扬成一面旗帜,他把手插进军装口袋里,指尖有着冰凉坚硬的触感,是一瓶夏士莲雪花膏。厌烦的情绪悄然滋生出来,不是针对别人,他主要是厌烦自己,因为自己没事找事,非要去看一个和自己反目成仇的私生子弟弟,太贱了。
满载鸦片的两千吨轮船,静静的停泊在了海面上,上面有水手在来回走动。顾雄飞登上甲板,嗅到了隐隐的饭菜气味,不香,复杂的几乎类似泔水。一名邋里邋遢的伙计在舱门口露了个头,当即就被程武骂了过来。程武一行人是上岸采购而归,身后物品很是不少。骂骂咧咧的支使手下把货物搬运上船,程武又问:&ldo;少爷呢?&rdo;
邋遢伙计惫懒的一指舱门:&ldo;发烧了,和林哥躺着呢!&rdo;
程武知道整条船全指望着舰队开恩放行,所以对待顾雄飞挺恭敬,特地还把伙计的话又转述了一遍:&ldo;大爷,您看,我们少爷发烧了,正躺着呢!&rdo;
顾雄飞干脆连话都没说,直接对着舱门一挥手,是示意程武带路。程武知道他手里攥着一瓶雪花膏,是少爷所需要的,就毫不犹豫的迈开步子,向船舱走去。
顾雄飞走进舱内之时,叶雪山刚刚吸足了鸦片烟。林子森正在收拾烟具,忽见顾雄飞来了,就很意外的站起了身。船舱一间一间的都很小,显得林子森顶天立地,高的累赘。对着顾雄飞温和一笑,他开口说道:&ldo;大爷,好久不见了,听说您是进了海军,可没想到您如今也在青岛。&rdo;
顾雄飞不置可否的一点头,鼻子里&ldo;嗯&rdo;了一声,顺便扫了林子森一眼。船上既没干净地方,也没干净人物,林子森却是个异类,起码看起来是很整洁。
然后他把目光移向了床上的叶雪山:&ldo;闲来无事,过来瞧瞧。&rdo;
叶雪山侧身躺在床上,穿着一身半旧的西装,又齐胸搭了一条厚厚的毯子。一只手向上撂在枕边,手腕细得骨骼分明。他显然是处在昏睡的状态,脸上微微的有点红,红色上面又星星点点的暴着细小皮屑,也的确是个发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