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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我知道了。我想，现在我还是先集中精力处理眼前的这一堆吧。&rdo;

&ldo;我觉得你压根就忙不过来，先生。如果你需要人帮忙‐‐&rdo;

&ldo;我能处理好‐‐谢谢你。&rdo;

这一次，他再次把目光坚定地投向门口，并把头也偏了过去。

&ldo;你饿了吗?&rdo;她又问，问完试探性地踏上波斯地毯，走到了阳光下。

他皱起眉头，这阻止了她的前进，可当他叹了一口气再说话时，表情却缓和了不少。&ldo;一点也不饿。&rdo;他回答。

&ldo;今天晚上你要吃饭吗?&rdo;

&ldo;我想还是要吃的。&rdo;他突然想象着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画面，不是垃圾倒在了餐台上，就是把面包屑和好好的奶酪片掉到地上，&ldo;你还打算做那个一点也不好吃的香肠布丁吗?&rdo;

&ldo;你不是已经跟我说了你不喜欢吃吗?&rdo;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惊讶。

&ldo;我是不喜欢吃，蒙露太太，真的很不喜欢吃‐‐至少是不喜欢吃你做出来的那个味道。但话说回来，你的牧羊人派还是很好的。&rdo;

她皱起眉头开始思考，但表情却变得轻松了。&ldo;哦，那好吧，星期天做烤肉的时候，还剩了一点牛肉，我能用上‐‐不过我知道，你更喜欢吃羊肉。&rdo;

&ldo;吃剩的牛肉也能接受。&rdo;

&ldo;那就做牧羊人派吧，&rdo;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ldo;还有，要告诉你，我把你带回来的行李都拿出来整理好了。只有那把奇怪的匕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把它放在你枕头边了。你注意点，别划伤了自己。&rdo;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紧闭双眼，好让她从自己的视线中完全消失。&ldo;那叫九寸五分刀，亲爱的，谢谢你的关心‐‐我也不想在自己床上被一刀刺死。&rdo;

&ldo;谁会想呢。&rdo;

他把右手伸进外套口袋，用手指摸索寻找着那支抽了一半的牙买加烟。但让他失望的是，他大概是把那支雪茄放到了别的什么地方（也许是他从火车上下车时弄丢的，当时，拐杖从他手中滑落，他弯下腰去捡‐‐那支雪茄说不定就在那时从口袋掉到站台上，被人踩扁了吧）。&ldo;可能，&rdo;他嘟囔着，&ldo;或者，可能‐‐&rdo;

他又去另一个口袋里找，一边找，一边听着蒙露太太的脚步从地毯上走到木地板上，又继续走过门廊（七步，足以让她离开书房了）。他的手握住了一根圆柱形的管子（它的长度和直径都和那支只剩一半的牙买加雪茄几乎一样，但从它的重量和坚硬程度，他立马判断出那并不是雪茄）。他睁开眼，摊开的掌心里立着一个透明玻璃小瓶，里面封存着两只已经死去的蜜蜂‐‐它们交叠在一起，腿相互纠缠着，像是在亲密拥抱中共同赴死一般。

&ldo;蒙露太太‐‐&rdo;

&ldo;怎么了?&rdo;她回答着，在走廊里转过身，急匆匆地走回来，&ldo;这是什么‐‐&rdo;

&ldo;罗杰呢?&rdo;他把玻璃瓶放回口袋。

她走进书房，仍然是她离开时的七步。&ldo;您刚刚说什么?&rdo;

&ldo;你儿子‐‐罗杰‐‐他人呢?我到现在还没看见他呢。&rdo;

&ldo;可是，先生，是他把你的行李拿进屋的呀，你不记得了吗?后来，你让他去养蜂场等你，你说想让他去查看一下那边的情况。&rdo;

他苍白而满是胡碴的脸上掠过充满困惑的表情，每当他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又出现衰退时，这种困惑总是会在他心里产生阴影（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是被我忘记了的吗?还有什么也像那紧攥在手中的沙悄悄溜走了呢?还有什么事是我能确定的?），但他还是努力把这些担忧置于一旁，为时不时出现的困惑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ldo;哦，当然，是的是的。我这趟旅行太累了，你看，都没怎么睡觉。他等了很久了吗?&rdo;

&ldo;等了好一会儿了，连茶都没喝‐‐不过我觉得他压根不介意。我可以告诉你，自从你走了以后，他对那些蜜蜂比对他自己的妈妈还好。&rdo;

&ldo;真的吗?&rdo;

&ldo;很不幸，但确实是真的。&rdo;

&ldo;那好，&rdo;他把拐杖拿好，&ldo;那我想，我不能让那孩子继续等下去了。&rdo;

他拄着拐杖，从扶手椅上慢慢站起来，朝门口走去，默默地数着自己的每一步，一步、两步、三步‐‐他没有理会蒙露太太在身后的唠叨（&ldo;你想让我陪你去吗，先生?你自己去没问题吧，啊?&rdo;）。四步、五步、六步。他艰难前行，不愿去想象她此刻皱起的眉头，更没有料到，他刚一出房间，她就找到了他的牙买加雪茄（她在扶手椅前弯下腰，从椅垫里把那难闻的雪茄捏起来，扔进了壁炉）。七步、八步、九步、十步‐‐十一步才走到走廊，比蒙露太太多走了四步，比他平时多走了两步。

他在前门喘气时，得出了结论‐‐他的行动迟缓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刚绕了半个地球，探完险回来，一直都还没能吃到每天早上的例行早餐‐‐涂着蜂王浆的烤面包。蜂王浆富含维生素b，还有大量的糖分、蛋白质和部分有机酸，是他维持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所必需的;他确定，如果没有蜂王浆的滋养，他的身体和记忆力都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