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只见萧衍神色寡淡地注视着她。
她犹不甘心,鼓起勇气问道,“公子是不是已经忘了那宅子,原先院子里有好多葡萄藤,公子幼时在沧郡养病的时候去过……还记得么?”
萧衍笑了半声,却问:“赵婉,你究竟是赵桀的什么人?”
赵婉握紧双拳,下定决心,起身跪到了木板之上,朝他一拜。
“赵桀乃是我父。”
说罢,却是久无回音。
她抬眼见萧衍面上毫无惊诧,仍旧只是平静地看她。
“你进宫来是……为了赵桀夫子的死因?”
他缓缓问道。
赵婉轻咬朱唇,点了点头,“我父身体素来康健,却忽然卒于京中,不明不白……阿婉想求个明白,还往陛下相助。”
萧衍凝视她半晌,忽而一笑,“你起来罢。”
赵婉忐忑地直起身来,终于听他问道:“你……就是从前赵府里的那个小姑娘?”
赵婉眼中一亮,语含希冀:“公子还记得么?
当年,妾身去沧郡付国寺见到了公子,后来……后来先太子带着公子来赵家小住,妾身就是当时公子见到的女童……”
萧衍当然记得。
女童的面目虽已模糊,可是他记得那一年是宏宥十五年。
太子萧衡将将及冠,皇帝令太子监国。
他只有八岁,忽染了急症,高皇后便将他送出宫,送到了沧郡养病。
离开皇宫前,他偷偷跑去屏翠宫,好不容易见到了塔珠。
临走时,他想随意取个物件留作念想,便悄悄拿了塔珠闲置于宝匣之中的白兔玉佩。
萧衍兀自笑了两声。
他犹记得当年的萧衡来到沧郡探望他,看见他戴着玉佩时,脸上露出的表情。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萧衡就起了杀念。
可是八岁的他无知无觉,只是觉得历来温和的太子哥哥忽然恼了他。
他便将那烫手的玉佩随意地送给了别人。
赵桀的女儿。
赵桀此后经年,见到玉佩,是不是也终于参透了那玉佩,方才……招致杀身之祸。
这荒唐的皇家,荒唐的帝王。
因爱生恨,因情生妒。
美玉无瑕的太子,横生污迹。
塔珠死在了屏翠宫中。
萧衡杀了萧虢,却言是他杀父弑君。
待到他终于手刃萧衡之日,更多了一条杀兄的恶状。
可是,他如何辩,如何说,萧衡是为了他的母妃,忤逆君王,弑父杀弟,谋朝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