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密室。
顾嫣双手紧攥成拳,一双通红的眼睛怒视着眼前之人,白皙光滑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下唇生生咬出血来。
昭王慢条斯理地替她拭净掌心和衣裙上的秽物,而后轻抚上她嫣红的下唇,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松口。”
顾嫣狠狠地剜他一眼,咬牙忍着满腔的怒意偏过头去。
手边的锁链哗哗作响,昭王指尖扫过她皓腕上的红痕,面色阴沉,“你最好安分些,若敢逃,本王保证顾襄夫妇见不到明早的太阳,若敢死,本王必屠尽你顾家满门。”
“松口,”他这般说着,清瘦修长的手指掐住她下颌,在那咬破的唇瓣处细细摩挲,“本王说过,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日,怎么,如今向你预支一点甜头都不肯么?阿嫣果真吝啬。”
顾嫣掌心贴在床板狠狠揉搓,恨不得蹭出一层皮下来,“你简直无耻,无可救药!”
顾嫣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太后死罪、昭王禁足之事,只觉得他近日一反常态,又对她变本加厉许多。
以往再心绪不霁,他也不会强行逼她做这种事,也不会这般频繁地提醒她,她不能逃,也不能死,否则必会连累她爹娘和族人的性命。
她口中银牙几乎咬碎,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中整整半年,生不如死。
她多想在世人面前撕开这张伪善的面具,让他们看看这样一副光风霁月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险恶狰狞的心,他们口口称赞的贤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青灵一身黑色劲装,隐在昭王府的一处回廊的拐角处,仔细听着王府书房内的动静,里面却始终半点声响都无。
她是待不住的人,自从送走太后,整个人都从早到晚闲得发慌。
汪顺然在宫外有几处私产,府上住的都他从前收养的孤儿,小时候皆以兄弟姐妹相称,只是青灵替崔家做事那么多年,和他们早已经生疏,且她身份特殊,同一屋檐下诸多不便。
汪顺然平日都在宫中伺候,她总不能住在玉照宫的围房,于是便挑了外面的一处宅院住下,成天无事可做,白日睡觉,晚上便悄悄潜往昭王府打探消息,看昭王可有暗中谋事。
汪顺然为此说过她许多次,昭王府守卫森严,若是遭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可青灵从不听他,这些年在太后身边,刀山火海闯了个遍,一身的胆色。
她另外一个身份本就是崔家的杀手,太后和余嫆已死,没有人知道年前她去过玉佛寺,还将亲自芳瑞姑姑带了回来,如今若是突然消失,恐怕更要惹人怀疑,倒不如将计就计。
书房内没什么动静,青灵纵身跃上房顶,想到其他地方打探一下可有异常。
飞身绕过几处庭院,倏忽听到后山的池边远远传来女子的谈话声,青灵当即警敏起来,凝神听着,似乎是王妃的声音。
除夕过后,王雪织便再也没有见到昭王,她因不知情,在太后被赐死那日傻傻地穿了红色的衣裳,王爷非但不曾怪罪,还安抚她好一会,她总想着为王爷做些什么。
王雪织不知王爷是如何祭拜太后的,这半个月来他都未曾踏进后院一步,她也不敢去问。
王爷被禁足,丧仪也操办不起来,而太后作为崔家的罪人,也是整个大晋的罪人,无人敢在明面上悼念,因而府内也未设灵堂。
太后头七那日,王雪织到府中的清波池边悄悄烧了些纸钱。今日过节,她又到池边放灯,再多为太后烧些黄表纸,愿她在天上安息。
王雪织还是难以相信太后是那样的人,从前她常进宫向太后请安,太后对她一直和颜悦色,即便她一直无所出也从不苛责,且太后是王爷的生母,她也理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在府中公然悼念,若是被有心人瞧去恐怕会对王爷不利,王雪织也只敢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到这处偏僻的清波池边偷偷祭奠。
青灵躲在暗处望着王雪织那一抹鹅黄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从前便觉得奇怪,皇帝从前征战在外后宫空置倒是情有可原,可昭王这头竟也没个动静。尤其像昭王这般为夺皇位步步为营之人,子嗣众多定然对他大有裨益。
尤其王雪织若生有一子,那便是同时流着崔氏、王氏血脉的皇室贵子,身份顶顶贵重,这样的背景对于昭王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助益。
可两人怎会成婚两年都没个一儿半女?不知是昭王身有隐疾,还是王妃的问题。
青灵希望是前者。
清波池僻静,青灵观察过周遭并未守卫,自己又实在想了解一下内情,于是脚尖一抬便走到王雪织身后。
望着水面上的荷花灯渐行渐远,王雪织才缓缓转过身,迎面却撞上一个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吓得她浑身一憷,险些惊叫出声。
十五的皓月之下,青灵偏英气的面颊愈发显得清肃冷冽。
正欲拱手行礼,王雪织原本慌乱的面容忽然绽开一抹笑意,“是你?”
青灵微微诧异,王妃竟然记得她么?
以防意外,青灵还是先解释一下“奴婢青灵,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月前出京替太后办事,没想到回来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王雪织有一回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正好吩咐青灵做事,慈宁宫匆匆一瞥,王雪织就将她的模样记在心上。
她甚少出门,只是进宫和偶尔探望自己的母亲,见过的人不多,但只要是对王爷有利之人,她都会默默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