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州摇了摇头,提醒自己集中精神。他抬起手腕看表,发现才过去了一刻钟,稍微松了口气。在昏暗中又走了一阵,密道终于到了尽头‐‐那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杨州上前握住弧形的门把手,金属的凉意让人清醒。门没反锁,他稍一用力就拉开一条缝‐‐明晃晃的白光透进来,让习惯黑暗的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了闭。
杨州连忙伸手挡在眉骨上方,眯起眼睛打量门内的光景‐‐里面确实是个实验室,摆着些他不认识的仪器,冷白的灯光幽幽地照着,宁静却又瘆人。
他观察了一会,没看到人影,便推开暗门走了进去。
这个实验室面积颇大,还连通着几扇房门紧闭的小间,杨州试着转了转旋钮,打不开,只得作罢,回头研究那些奇形怪状的仪器‐‐有的能猜出用途,有的则一头雾水。
杨州挨个看过,没什么线索,无奈地敲了敲手中的液氮瓶子,直起身来四下张望,视线一扫,在房间西南角停了片刻。
那里摆着一张木桌,上面放着长方体状的金属箱子,旁边还支了一台显微镜。杨州好奇,走近一看,金属箱右下角有一块小小的铜牌,刻着&ldo;b75&rdo;的字样。
某种蛰伏的东西刹那间觉醒,电流一般蹿过脊椎,让杨州打了个激灵。他连忙凑到显微镜前,笨手笨脚地调整焦距,观察箱子里的情况。
这应该是个恒温的细菌培养箱,里面凌乱地摆着几个空荡的培养基,好像一副忘了收的棋盘。
培养出来的东西去哪了?
杨州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眯着一只眼专注地盯着显微镜,手上转动着镜头,一点也没察觉身后有人走近。
他鼻尖闻到一股怪异却熟悉的气味,下意识地皱着鼻子吸了两口,刚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忽地模糊成大片斑驳的色块,全身的力气蒸发干净,手脚软得像面条,站不住也攀不住。杨州心中一慌,意识涣散得更快了,他甚至来不及转过身,整个人就忽然坠了下去,如同一场气势汹汹的急雨。
最后那个瞬间,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那人的胡茬擦过他的脖子,身上缭绕着淡淡烟草香气。
&ldo;我的上帝,他竟然找到这里来了。&rdo;西蒙博士一来实验室就遇见这样一幕,简直心有余悸,&ldo;幸好我们把b75转移了。&rdo;
&ldo;转移也不是为了防他。&rdo;陈坚把杨州拦腰抱起,怀里的人昏睡着,略长的黑发欲说还休地遮住眉眼,看起来温和无害,还乖顺异常。他忍不住把手臂收得更紧了,仿佛能补偿这段时间的生疏和欲望似的。
&ldo;但是他已经发现了。我猜他很反对你的计划吧,&rdo;西蒙博士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挤眉弄眼地笑着,&ldo;你打算怎么处理他?&rdo;
陈坚低头望着怀里的人,目光中透着压抑的狂热和让人颤抖的兴奋。太久没有亲近,这样实实在在的重量和体温让他觉得仿若梦中。他就那么傻站了一会,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低声道:&ldo;关起来。&rdo;
西蒙博士坏笑着要打趣,这时他看到陈坚的表情,阴郁又热切,好像对一件东西喜爱到了极致,克制不住想要毁掉一般,吓得瞪大眼睛,眼角的皱纹都抚平了。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也遇到了那个让他爱又让他痛的心上人。老西蒙像所有父亲那样,感到欣慰、惶恐、担忧和自怜。他看一眼正值青年的陈坚,又看了一眼自己干瘪的双手,在心中默默叹息,面上却浮起调侃的笑,&ldo;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rdo;
他不知道两人是兄弟,对陈坚那样复杂而浓烈的感情自然觉得诧异。陈坚没有回应,手上用力,抱小孩似的把杨州往上耸了耸,对西蒙博士说:&ldo;你最近小心点方行。&rdo;
&ldo;我知道。&rdo;老西蒙摇头晃脑地表示不解,&ldo;方行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可我真是不明白他,一个人怎么能既心狠又天真呢?倒是七号基地那个贝尔纳让人刮目相看,居然能撑这么久……&rdo;
老西蒙回过头,陈坚早消失在七拐八拐的地下迷宫里了。他胸腔里那声叹息,终是发了出来,&ldo;真是的……又剩下我一个了。&rdo;
他没有想到,就在他夸奖贝尔纳的同时,七号基地城门口对峙的形势正在被打破。
&ldo;听明白了吗?&rdo;路德上校在临时调来的士兵面前踱步,&ldo;还有什么问题?&rdo;
&ldo;长官,&rdo;片刻的沉默后,个子最矮的士兵犹豫地开了口,&ldo;我想问……&rdo;
路德上校显然对他吞吞吐吐的做派十分看不过去,一瞪眼,&ldo;说!&rdo;
&ldo;如果让我们扮成基地里的平民,那么联合国部队进攻的时候,我们会不会被误伤……&rdo;士兵说完,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似乎为自己的胆小感到羞耻。
&ldo;战争总有伤亡!不论你是站在平民堆里还是站在战友身边,子弹都不长眼。&rdo;路德上校黑着脸训斥,&ldo;机灵点就行了约翰!死不了的!你作为军人的血气去哪了?为国而战竟然让你这么害怕?&rdo;
&ldo;我……我……&rdo;约翰感觉同伴们鄙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更是面红耳赤,连忙立正敬礼,&ldo;保证完成任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