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裴卿这话说的,好像朕这皇帝做得有多狼心狗肺。&rdo;孟脩祎摇了摇头,很伤心的样子。裴伯安不做声,锐利的眼向四下一扫,纷纷有大臣来圆场。
事到如今,又岂是几句圆场就能囫囵过去的。裴伯安毕竟是老臣,手中势力不可小觑,按说他以退为进,皇帝就该抬手放一马,毕竟在没有切实证据,将老臣逼得无路可退,对皇帝名声也不好。皇帝至高无上,却不能为所欲为,君权与臣权向来是相互制衡,皇帝不想当昏君,就得讲道理。
然而此次,孟脩祎却出乎群臣意料,她扬手将奏疏扔在了地上,正侃侃而谈暗示皇帝处事不公的大臣猛地一颤,抬头望向皇帝,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ldo;裴卿既对朕不满,朕亦无意强留。&rdo;
群臣大惊,裴伯安深邃的眼角精光内敛。
&ldo;横竖此事卿也要避嫌,不如就准卿所请,家去吧。&rdo;
竟是答应了先前裴伯安很不真心的致仕。孟脩祎说完,不必裴伯安出声,便继续道:&ldo;至于裴谌,究竟忠孝难两全,还是寡廉鲜耻,待淮安君归来,就知道了。诸卿,犯不上着急!&rdo;
说罢,孟脩祎便起身道:&ldo;退朝。&rdo;
群臣愣在当场,太突然了。孟脩祎却无意再纠缠,甩袖而去。大臣们才反应过来,陛下是来真的!忙俯身行礼,口称:&ldo;恭送圣上。&rdo;
圣上早已没影了。
孟脩祎登上玉辇,往建章宫去时,朝堂上已乱作一团,忠于她的卢平、杜旭等人自结伴而行,置身事外,裴伯安身旁却纷纷扰扰地为了一群七嘴八舌的大臣。
孟脩祎想也知道那境况如何,照裴伯安狠辣的性子,想必还留有后手。
玉辇一路往建章宫去,孟脩祎闭上眼,懒懒地靠着,脑海当中诸多思绪纷扰。不知过了多久,玉辇停住,耳旁有麦荣恩恭敬的声音:&ldo;陛下,到了。&rdo;
孟脩祎睁开眼,就见暮笙站在不远处。她一身浅绯的衣袍,静静的凭着一树梅花而立,恬淡得很。
裴谌的奏疏是直接递到皇帝的案头的,消息并未外泄,故而,暮笙此时是不知道朝堂上那起波澜的。
孟脩祎早朝前便令人去唤了她来,便是要当面与她分说,这会儿见着人,她站起身,走了过去。
暮笙忙施礼,皇帝还穿着庄重的冕服,她看了看暮笙,牵过她的手道:&ldo;随朕进去。&rdo;
暮笙歪头看了看她,皇帝的神情遮挡在冕旒之下,并看不真切。
到了殿中,孟脩祎便将那道奏疏给了暮笙,自己则去了后殿更衣。
因往日孟脩祎也常将一些奏疏给暮笙看,听听她的见解,故而,此时她也并不奇怪,双手接过那奏本,便依旧坐到一旁的坐榻上翻了开来。
只一见,玉容顿变。
待孟脩祎再出来,她已换了一身月白的燕服,行动间,袍摆玄丝刺绣的祥云图案行云流水一般,哪怕去了那象征至高无上的冕服,也无法抹去她半点高贵。
暮笙听见脚步声,便站了起来,看着孟脩祎一步步走近,她手中紧紧地捏着奏本,紧张的神色流露在了她的脸上。
孟脩祎一笑:&ldo;看过了?&rdo;
暮笙认真地点头。
&ldo;那便成了,不过是让你知道,将来裴家入罪,裴谌可设法脱身。&rdo;孟脩祎到御案后坐下,口中随意道。
她原本是想逼迫裴伯安当朝与裴谌断绝父子关系,不想裴伯安倒是忍住了,不过也无妨,现在满朝都知道裴伯安与裴谌关系恶劣,再加上裴伯安貌似私德不修,也不好多指责裴谌不孝。
一件再严肃不过的事,到了她的口中便是不过如此。暮笙为她的语气所染,稍稍的放松了一些,然而事关兄长,她仍是仔细地询问了一番其中的来龙去脉。
&ldo;顺势而为罢了。正好让裴谌摆明立场,&rdo;孟脩祎瞥了暮笙一眼,&ldo;也省得将来他被牵连,让你伤心,说不定还要怨恨朕。&rdo;
☆、第四十五章
这话中分明另有深意。
暮笙手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望向孟脩祎。孟脩祎抚了下衣袖,容色温润,目含柔光,触见她的目光便是微微一笑,不躲不闪地任她打量,
她愈是无害,暮笙便愈觉沉重,她不由垂下眼帘,仿佛不经意般道:&ldo;陛下说的哪里话,臣怎会怨恨您。&rdo;
这话说的,真不老实,看似回答,实则是在反问。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孟脩祎又岂能看不出她的试探、回避、遮掩?
她略一思索,便牵过暮笙的手,引着她到榻上坐下。暮笙正心虚,顺从地挨着她坐了。她向来温润柔软的掌心不知何时沁出阵阵凉意,湿湿的冷汗通过交叠的手沾到了孟脩祎的掌心。
孟脩祎深深看了她一眼:&ldo;你冷?手怎这样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