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杏心下虽然有些酸涩,但也有些习以为常了,便只是淡淡一笑,说:“这些年里,我都想给你办生日的。只是没想到,你回回都‘刚好’有工作要出差。说起来,今年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本地过生日吧!”南决明闻言依旧保持淡定的笑容:“是么?我倒没留意这一点。”王若杏能感觉到儿子笑容里的疏离,悠悠叹了口气,又挤出一抹优雅端丽的笑容,说:“看来小姜倒是很可心,让你愿意留在本地过过生日。”南决明闻言迅速警戒起来:“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王若杏听出儿子语气里的戒备之意,连忙尴尬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说着,王若杏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看你这些年都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怕你心里寂寥。现在你身边有了人了,我也开心。甚至也会想,会不会你也开始渐渐理解我当年为了爱情奔赴远方的冲动呢?”听到这句“为了爱情奔赴远方”,南决明一瞬间好似回到了当年——庭院里,明亮的阳光洒落在母亲白色蕾丝裙子上,白得发光,但衣裙上的每一处皱褶依然幽暗。她站在那里,身姿高挺,宛如一朵高洁的白玫瑰。而她牵着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脸庞在南决明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他的身影与母亲相依相偎,但南决明却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亲密和温暖。母亲的眼神有一种疏离的冷感,仿佛她在远方,与现实脱离。而那时的南决明,只是一个小男孩,徒然把手伸向母亲,试图拉住她,但她的身体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外。“我要为了我的爱情,奔赴远方。”她好像是这么说的。这一刻,他仿佛被抛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那个画面,永远刻在他的记忆里,化成他骨中血,构造了他那股从骨子渗出来了冷酷。为了爱情奔赴远方的王若杏不久后又与情夫分手,伤心回国,然后再继续奔赴每一场爱情的冒险。众人都说王若杏与南青平是一对风流夫妻,但其实二人的风流很不一样。南青平的风流是秦楼楚馆逢场作戏,他知道自己追求的是皮肉之欢,而且不加掩饰。但王若杏却总道自己是为了爱情,每一次激情耗尽,她又会怪责是全世界与她对抗,无人理解她的深情。南决明却看得分明,王若杏追求的也是新鲜与刺激。为此,南决明不免想:爱情也就是这么回事吧。在如今的王若杏面前,南决明依然保持着淡定的表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南决明眉宇间的疏离感似乎变得越来越明显,王若杏女士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明白儿子的性格,知道有些话题是不容触碰的。她便柔柔一笑,对南决明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然后起身告别。南决明没有表情地低下头,继续处理着手机上的工作邮件。南决明的手机上充斥着各种祝福生日的短信和留言,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回复。他对这些祝福似乎视若无睹,冷漠地将工作信息放在第一优先级。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显示着父亲南青平的来电,他这才拿起手机接听。“决明,今晚有个小聚会,是为你准备的生日晚饭……”南青平的声音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烦厌涌上南决明的喉头,使他十分不适。但他依旧保持笑容:“不必了,我还有工作。”“我知道你这孩子不爱热闹,也不是大操大办,只是在家里做顿家常便饭。”南青平诱哄孩子般的说道。南决明心想:如果我十岁的时候,父亲用这样哄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大抵是会欢喜的。南决明笑道:“家常便饭?该不会是紫燕阿姨准备的吧?”南青平被噎了一下,尴尬咳了咳,说:“是啊,是你紫燕阿姨。还有你贤乐弟弟……”南决明实在很佩服南青平,居然想出了让情妇和私生子为自己庆祝生日的主意。南决明几乎已经分辨不了,南青平是真的觉得这样会让他有家的温馨,还是故意想恶心人。如果是后者,南决明反而更理解一些。若是前者,南决明真的怀疑南青平这些年被酒色掏空的不仅是身子,还有脑子。南决明强忍着恶心,微笑着婉拒了:“谢谢您,我本该去的,但可惜已经有了安排。下次吧。”南青平微微叹气:“你这孩子……”不过他也知道南决明的决定是不容质疑的,自己的儿子翅膀硬了,管不动了,只好作罢。挂断电话后,南决明感到一阵疲惫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