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租屋选得便宜,便宜没好货。厅子是他特地改造过的,看着倒是干净,还有一个颇有格调的咖啡角落。而不见客的浴室格外简陋——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墙壁的瓷砖已经有些年头,颜色褪去,露出斑驳的水渍。浴室的瓷砖边缘可能曾经是白色的,但现在已经泛黄。一块旧镜子挂在墙上,昏暗的表面反射出姜归辛带着红痕的身子,镜面模糊不清,他的身影扭曲而虚幻。只有苍白肌肤上灼眼的红痕,在模糊的镜面上清晰可见。——若非有这些痕迹,姜归辛还该私疑刚刚的激情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梦。那个好像能把人吞噬的野兽一样的男人,怎可能是斯文可亲的南决明?姜归辛笑笑。尊贵的南总裁能屈尊降贵把他的身体做调色板,过后却也不舍得留下坐一坐。他却想,这样也好,不然让南总使用这个浴室,真的也太埋汰人了。如此想着,姜归辛打开水渍斑斑的淋浴开关,很快就感到了水温的不稳定。冲刷身体的水一会儿热得滚烫,几乎灼伤皮肤,下一刻却又变得冰冷刺骨。——真像那个男人啊。第二天一早,姜归辛就感到浑身发热。他随手一抹额头,便觉滚烫,却也懒得去就医,任由自己虚弱无力,头重脚轻,全身不适。尽管客厅布置一新,但他的卧室依旧残旧——这也是他一开始希望他和南决明的“喝咖啡”发生在五星级酒店的原因。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姜归辛昏昏沉沉地环视四周,陈旧的家具和破旧的地板映衬出一种沉闷的氛围,仿佛墙壁和天花板都在压迫着他。他蜷缩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试图挡住丝丝缕缕的寒气。喉咙痛得难以忍受,嗓音沙哑。出租屋的墙壁此刻显得格外薄弱,街上车辆的喧嚣以及楼道里邻居匆忙的脚步声如在耳边缭乱。他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拨打南决明的号码,却亏得他按下拨通键之前悬崖勒马——这是干什么?姜归辛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尽管身体虚弱,喉咙疼痛,姜归辛还是强撑着坐在电脑前开始着手写提案书。幸好,他开画廊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早就做足功课。他打开存好的文档,电脑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一份详细的计划,包括市场分析、竞争对手分析、营销策略等等。这些资料都是他之前认真准备的,如今派上了用场。尽管浑身发软,但姜归辛坚定地敲击着键盘,将他的想法和计划转化为文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归辛不断地纠正和修改,直到最终呈现出一份他自己能满意的提案书。姜归辛难受了好几天。感冒症状没有立刻缓解,反而逐渐加重。喉咙疼痛,头痛不止,鼻子不通气,每次呼吸都让他感到困难。而在此期间,他没有收到来自南决明的任何一条信息。不过,他倒是从老同事和南杜若那里得知,南决明已出国出差了。姜归辛心想:怪不得那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原来是要赶飞机。姜归辛便算准时差,在当地时间上午九点半发去拜候信息:【上午好,南总。听说您已经出国出差了,希望您一切顺利。投资提案我已经写好,是否需要先给您过目?再次祝您工作顺利,期待您的早日归来。】不久后,他便收到南决明的回复:【提案你直接交给王总。】姜归辛对南决明这样冷淡的回复倒也不意外,他本就不觉得南决明会亲自审阅他的提案。开玩笑,就几百万的小生意,在南决明眼里跟玩儿似的。他怎可能亲自过问呢?姜归辛只不过是刷刷存在感,再探探口风罢了。如果是从前,姜归辛还是得力秘书的话,南决明的回复应当会是:“感谢关心。提案方面,我相信你会做好。不需要我在途中审阅,直接交给王总即可。”现在是一句【提案你直接交给王总】,言简意赅。看来南决明现在在他面前也是不太想装君子了。姜归辛休养了几天,待病情好转,才带着提案去南氏旗下的某投资公司见王总。南决明那边显然打过招呼了,王总对姜归辛十分欢迎。姜归辛带病写下厚厚一沓文案,说是“字字泣血”可能有些过了,但也算得上“字斟句酌”,花了好大心力。王总却几乎没怎么看,只顺手翻了翻,就说:“你的提案很好,令人信服,充分展现了你的专业素养和卓越能力。在这份文件中,我看到了你对市场的深刻洞察和对我们画廊的未来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