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到派出所,远远就看见一帮红卫兵压着一个人出来,等来到近处才看清,被压着的正是那天和自己说话的警察。
这警察此时也看到了廖东风,虽然他没有说话,可从他的眼神能看得出他内里的恐惧,忽然,他挣脱了所有人的手朝廖东风猛跑,边跑还边喊:“毁了它,毁了它。”
然后就是一阵疯笑,直到身后的红卫兵赶来,一顿拳打脚踢之后被强行带走了。
走在红卫兵队伍最后的那位扭头看向别处,貌似在故意躲着廖东风的目光,廖东风认得他,此人名叫彭建军,跟自己是同校不同班级的同学,父亲出身一般,凭一身力气混饭吃,母亲在毛纺厂上班,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这个情况比起廖东风不知道差了多少。
说实话,他们两个人原本不是太熟,只是因为一名校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后来两人还大打出手,被学校记了大过,不过这件事儿没有传到双方家长的耳朵里,因为事发第二天就开始乱了,学校领导被打压批斗,大过的事儿就再也没有人提过,彭建军也就因为这个事儿加入了造反派的行伍。
此时廖东风看到彭建军,赶紧招手让他过来,而彭建军也故意假装看不见,继续走他的路,看得出他们的隔阂还是挺深的,彭建军心里此时虽然还计较那件不光彩的事儿,但廖东风却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廖东风看到彭建军不理他,随手把自行车一丢,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把彭建军拉住问:“你眼瞎了?没看见老子跟你打招呼呢?”
彭建军身材高大,俗话说身大力不亏,廖东风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可为什么眼下彭建军好像很怕廖东风?难道还是怕他把那件糗事儿说出去?
“你没看见我正有事儿忙着呢?我们的事儿等我不忙再说好吗?”
听完彭建军说话,廖东风马上知道了为什么他要刻意躲着自己,于是赶紧摆摆手说:“咱们的事儿从今往后也不要再提了,再说了,我也打不过你呀!眼下我有件事儿想问你,这个警察犯什么错误了?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案子还没底儿吗?你们把他抓了,谁给破案呀?”
“你这个人还真是难缠,我怕了你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警察究竟犯什么错误了,就听说昨天他抱着个大铜疙瘩睡了一晚,等第二天醒来后就满世界的污言秽语,矛头指向革命,指向无产阶级受苦的大众,所以这个人就是被打死也活该。”
“大铜疙瘩?什么大铜疙瘩?那个大铜疙瘩现在在哪儿?”廖东风听到大铜疙瘩这四个字喜出望外,赶紧追问下落。
“那个大铜疙瘩是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看模样年代够久远的了,应该是件文物,不过眼下全国都在破四旧,就算这件东西价值连城,也免不了遭到毁灭的厄运,对了,我建议你离这东西远点,免得受到牵连,你是干部子弟,红三代,有着大好的未来,不像我们这些人,烂命一条,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管这些闲事儿,否则毁了前程不说,还会让你的家里人抬不起头来。”
彭建军说的头头是道,态度也算温和,说实话,在遇到廖东风之前,他的名声和威望可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打出来的,而廖东风是大院里的孩子,充其量只能算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他在学校的威望是仰仗家里的前辈为自己撑腰,其他人敬而远之,谈不上怕他,只是他们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罢了。
听完彭建军的话,廖东风明显有点不耐烦,只见他往彭建军跟前凑了凑小声问道:“你很喜欢董娟是吧?”
彭建军点点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廖东风,等他接下来的话。而廖东风看出了彭建军的心思,于是接着说道:“兄弟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了些大概,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废话了,兄弟我可以仍痛割爱,董娟我可以让给你,不过你小子也得给我办件事儿,帮我打听一下那个大铜疙瘩的下落,那可是我爷爷的遗物,就算它是四旧,我也要亲眼看着他被毁掉,这起码算是做后辈儿的应该做的吧?你该不会无视我这份儿孝心吧?”
彭建军歪着脑袋盯着廖东风看,看他的眼神貌似不太相信廖东风的话,不过廖东风的话合情合理,真要不帮他这个忙,他还真指不定会做什么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事儿,想到这里,彭建军点点头回答:“我尽量啊!一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廖东风听完连忙感谢,两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之后,彭建军就要告辞,不过这时候他忽然扭头回来叫住廖东风交代道:“对了东子,一会儿派出所有位新来的所长,他应该会接手你家的案子吧!到时你问问他好了。”
一听这个,廖东风上前猛的抓住彭建军的手大发感慨:“同志,您就像寒冬里的大棉袄,您就像荒郊野外的北斗星,您就是乐于助人的活雷锋,您······”
还没等他说完,彭建军赶紧打住他的话:“行了行了,你赶紧打住吧,再说下去你就得损我了,您老也别把我捧的太高,我怕摔死,最后我也有个事儿求你,咱俩为了董娟打架被处分的事儿你能不能烂在心里头?别跟我爸我妈说?”
廖东风这时挠挠头皮回答:“打架,有吗?还为一个女人?我们可都是祖国的大好青年呀,广阔的天地等着我们去驰骋,我们哪儿有这种闲情逸致呀?对吧?”
彭建军高举大拇指说道:“有文化,有见地,高,实在是高,不跟你扯淡了,我的撤退。”他说完,刚走出去两步忽然又回头说道:“其实吧咱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过老子就是看你格外的顺眼,以后你要有什么难事儿就吱一声,兄弟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大哥,国际歌把我们变成了一家人,所以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忙你的,兄弟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廖东风说完,伸手轻轻的给了彭建军胸口一拳,彭建军也回了一拳,然后两人笑呵呵的道别,他们的友谊从那时起就算是翻开了新的一页。
当廖东风耐心等待彭建军消息的时候,警方那边已经有了初步鉴定结果,并告知了廖东风的父亲廖海洋。
经过初步判定,火灾案现场的四具尸体为三男一女,年龄层次不齐,大致在35岁到65岁之间,在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现致命伤,从他们胃里提取到的组织经过化验发现,死者生前曾经酗酒并且过量,所以完全有可能引起意外发生。
由于证据不足,蓄意谋杀和他杀的可能性被搁浅,由于当时的技术有限,四具尸体焚毁严重,身上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没有保全下来,所以法医不能断定死者中究竟有没有廖东风的爷爷廖洋。
不过廖海洋和廖东风都知道,如果法医断定的死者年龄确切的话,那么廖洋并不在其中,因为当时的他已经是70岁左右的高龄,当然廖海洋和廖东风都没有说明,新来的所长张明华由于其他琐事缠身,所以也并没有去深究,而廖海洋也带走了年龄最大的死者去殓葬,而且表演的也淋漓尽致,所长张明华才没有多想,其他的三具尸体就一只搁置在医院里的停尸间等待认领,到此为止这个案子就算暂时划上了句号,一直沉寂了将近八年之久。
等到了家,办完了白事儿,送走了亲戚街坊老战友,廖东风这才有机会单独跟父亲廖海洋坐下来说两句话,“爸,死者并不是爷爷,您为什么要草率认领呀?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呀?”
廖海洋点了根烟卷,吐了烟圈才慢吞吞的回答:“我也知道,可你爷爷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青春和热血都荒芜在了战争年代,总不至于到老背上个杀人犯的骂名吧?这个事儿就暂时到这儿吧!等有时间我找些人去弄清楚,你呢就先回大院去住一段时间,我正在帮你联系当兵的事情,到时候去部队锻炼一番,不求建功立业,总比下乡插队受罪要强的多吧?”
廖东风点点头,毕竟眼下自己还有很多事儿没办完,想清楚后说道:“嗯,我把老宅子再收拾收拾,这里给我的回忆太多了。”
两天后父亲回到了城里,廖东风也里里外外把老宅又打扫了一遍,打扫过程中他留心到一些细节。
角落里找到了一些碗碟的残片,再加上警方说的四名死者胃里存有过量酒精,所以断定火灾发生前四人应该正在吃饭,再者说了,当时还没到饭点儿,这四个人应该是忽然来到的,那么既然爷爷能盛情款待,这四个人也应该算是故交,不过据自己所知,十多年来除了一些老战友外,能跟爷爷走的很近的没几个人,想必父亲也想得到去排查一下。
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做的事儿就是查明火灾案是否和爷爷有关,还有就是爷爷究竟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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