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牵牵哭得太安静,完全是毫无征兆的,所以闻野先是愣了两秒钟才慌了神,也顾不得自己冻得冰凉凉的手指,弯下腰胡乱地给她抹掉脸上的泪珠:“怎么了?跟雪容姐吵架了吗?”
“对,吵架了,”涂牵牵像是被他的指腹冰醒,终于哭出了声音,“都要绝交的那种。”
离得近了,闻野这才注意到她已经被泪水浸到通红的一双眼睛,都不用去想,也知道她应该是一路哭着把车开回来的。
闻野叹了口气,温声说:“先回房间吧。”
“不想回房间,”涂牵牵摇摇头,呜呜地小声在哭,“想在外面疯。”
闻野:“…………”
他沉默了下:“怎么疯?”
涂牵牵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兀自绕过他走到那个简陋的,还没完工的雪人雏形面前蹲下,对着那颗刚嵌进去的樱桃看了几秒钟,很委屈地指着雪人的肚子扭头问闻野:“这是我吗?”
她手指指的那里有一个痕迹很轻的“t”,是闻野堆第一个雪球的时候写完,又临时擦掉,但是没擦特别干净,涂牵牵居然发现了。
闻野抿着嘴没吭声,有种被当事人撞破隐私的尴尬。
涂牵牵又指着上面那个只嵌了一颗樱桃的小雪球说:“我有这么丑吗?”
“……”闻野无奈地说,“你比它好看。”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好看很多。”
“那好,你拿手机给我拍几张照片。”涂牵牵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闻野,“纪念一下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雪人。”
她说完,还拿食指在那个“t”上重重地描了两笔。
然后闻野看着涂牵牵把自己头上那顶酒红色的针织帽摘下来戴到小雪人光秃秃的头上,随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屁股坐到雪地上,两只胳膊虚虚揽住小雪人的身体,脑袋往那边一歪,然后就又开始哭。
闻野蹲在地上举着手机半晌,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按下拍照键。
“拍了吗?”涂牵牵拿手背擦了下眼睛,哽咽着说,“拍得越惨越好,回头我还得拿给陈雪容看,让她也跟着一起内疚,你都不知道,我回来的路上自责得差点没去撞树。”
闻野:“…………”
他觉得他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涂牵牵和陈雪容即便现在吵架了,冷战了,出现了很严重的意见分歧,应该也还会和好如初。
“好。”闻野于是连拍了五六张照片。画面里是用尽全身力气、哭得毫无形象的涂牵牵,和一个丑丑的、戴着酒红色针织帽、只长了一只眼睛的小雪人。
这副搭配莫名滑稽,可细看,又呈现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和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