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喜欢柳兰京,他的彬彬有礼不过是习惯,骨子里独断专行得很,这件事就是个明证。而柳兰京也应该不喜欢她,就他和母亲的疏离劲来看,准是不会平白咬钩的。他心里也有一笔盘算,保不准他是另有图谋,拿苏妙露当个妓女,吃干抹净后不付钱。
所以这不是邀请,而是挑衅,赌她敢不敢压上全部筹码来挑逗他。柔情蜜意是假,借机试探是真。
柳兰京要征服她,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也炫耀自己无人能挡的魅力。苏妙露要征服他,来把生活拉出泥沼。如果她输了,就浪费了一个工作机会,坐实她放荡又自不量力的名声,钉死在家长里短的耻辱架上。如果她赢了,她就能高举着自尊心凯旋,用一支箭射中无数人虎视眈眈的珍奇异兽。
不管是输是赢,柳兰京都是庄家,就算惹出事来,他自有一对好爸爸好妈妈来善后。苏妙露则是只有自己能输了。
苏妙露托王雅梦要来了柳太太的联系方式,斟字酌句,同柳太太说了这事,问道:“我应该去吗?”
柳太太道:“他倒没同我说过这事,毕竟是大人了。不过有个人陪他出去走走也不错。那就麻烦你照顾了,苏小姐。”柳太太问了她银行账户,即刻给她转了五万块,算是好处费。钱是按月结算的,如果她和柳兰京的交往能侥幸延续到下月,便又有一笔钱打入。
这种近于包养的不劳而获,苏妙露是第一次体会到,还是从女人身上体会到的,她不由得想笑,可见偶像剧里情节都是不可信的。豪门恶婆婆要赶人,哪里用得着给钱?决定权从来不在被选的那人身上。如果富家公子真的咬定青山不放松,宁可发疯发痴,断绝关系,一头撞死也要求个爱情,那世上也很少有不让步的父母。
可是天下哪有那么多情种?就算有,在富贵圈子里转一圈,也变得三心二意了。主动权在男人手里,他自然是慢条斯理地选,每个都招惹一下,乐得看女人为他争风吃醋,最好是争雄斗死绣颈断,才能衬托出他的卓尔不凡。多的是有钱少爷在情场里浪荡一圈,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转身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千金,继承家业,功德圆满。
所以柳太太对苏妙露就是丝毫担心也没有,就算柳兰京真的意乱情迷了,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说到底,这件事无论怎样发展,对他们一家,是一点损失都没有的。
苏妙露倒是要有所牺牲,远的不说,近的,她就不得不打电话回绝了那份工作。柳太太的钱确实好拿,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能不能挨到下个月也难说。柳兰京那里,态度又模棱两可,苏妙露也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主动权始终是在他这里,他是在加拿大生活过的,又是去看他的亲哥哥,那里做他的主场,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
但苏妙露赌着一口气,偏偏不信这个邪。她跪在地上,一件一件收拾着行李,把衣服叠整齐,像是在抚平自己的情绪。
她正走神着,忽然楼上传来极尖锐的电钻声,穿透力极强,好似往她脑袋上钻了个孔。她顿时火冒三丈,二楼这段时间在装修,全权委托给一个私人装修队。负责装修的一共就两人,没日没夜赶工期,早上七点十分准时准点敲榔头,比闹钟还灵,苏妙露赋闲在家想睡懒觉都不行。
电钻还在继续响,苏妙露头痛欲裂,上楼就要和装修队理论。苏父急忙拦住她,说道:“算了,算了,邻里邻居的,别闹得不好看。”
“算他个头,晚上八点半了还在装修,早上七点就开始弄,这么紧赶慢赶的,忙着给自己修坟头啊?”苏妙露披上外套就往门外冲,气势汹汹上了二楼。
门敞开着,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台阶上吃盒饭,驼着背,面有风霜色。他瞥见苏妙露,带点卑微的神色笑笑。光这一笑,苏妙露就没了怒气,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品尝师,一旦看到比自己还弱的人,就止不住的同情心。
苏妙露说道:“上海规定的装修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你们这样吵到我休息了。”
中年男人赔笑脸,连连道歉,说道:“吵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很快就好了,我们也没办法。”
“就不能准时准点搞好吗?这样太扰民了。”
男人带着点卑躬屈膝的口吻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就两个人,工期要赶不上了。”苏妙露往门里一瞥,一个身材单薄男孩正在用电钻,顶多不超过十九岁。她问道:“这是你儿子啊?”
“对,老家带出来的。读书也读出不来,还是带他来打工好了。”
苏妙露问道:“你儿子吃饭了吗?”
“快了,快了,最多十五分钟,弄好就吃了。不会吵你太久的。”
“快点吃饭吧,不然都要冷掉了。不行到我们家的微波炉热一热,冷饭吃了要胃痛的。”苏妙露站在楼道口叹气,抱着肩想,算了,谁都不容易。转身便往家里走。
第10章七日爱情游戏
苏妙露不敢和父母说柳兰京的事,生怕他们一不小心气死。她扯了个谎,说自己在国外的朋友要结婚,请她去喝喜酒,机票酒店钱对方已经包了,她就过去散个心。
她有七天的时间可以与柳兰京接触,七天够上帝创世了,可是苏妙露不是神,要让柳兰京倾心她却并不比创世简单,结果如何,她确实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