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怎么才能忘得一干二净呢?
要怎么才能把季冰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从他身体里彻底地割除呢?
没有办法啊……
黎子清伸手捂住眼睛,向后仰靠在座椅上,浑身一瞬间泄掉了全部的力道。
季冰靠坐在沙发中央,交叠的双腿上铺着一份掀开的皮质文件夹,面前茶几上是一台打开运作着的笔记本电脑。韦子明立在他斜后方,微微低着头,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那被黑衬衫包裹住的,精悍壮硕的臂膀上,接着往上就是雕刻般的俊朗侧脸,脖颈处的喉结轻微上下滚动,隐约还能闻到须后水的味道浮动在空气中。
此刻正值凌晨四点多钟,而几个小时前刚从过敏休克中清醒过来的季冰,却已经穿戴整齐,开始为早上八点与公司大老板进行视频会议所要讨论的方案资料,做最后的通盘审核。
&ldo;季总。&rdo;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韦子明突然开口,语气充满关怀:&ldo;您需要先吃点东西吗?毕竟您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未曾进食。&rdo;
&ldo;不用。&rdo;季冰头也不抬地回他,文件夹一抬,指头点了点上面的一个数字,&ldo;这里,我记得上次还是851,为什么二次核算下来,落差会这么大?&rdo;
韦子明俯下身来,看着季冰指着的数字865,顿了顿,解释道:&ldo;这家公司前期递交的资料不完善,第二次核算采用的数据跟第一次相差较大。&rdo;
季冰将钉在一沓的几张a4纸从文件夹里抽出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ldo;那这家不用考虑了。&rdo;
&ldo;好的。&rdo;韦子明从善如流地应下来,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平板点开,将季冰行程里与该公司老总磋商洽谈的那一列滑动删除。
墙壁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走着,落地窗外隐约开始泛起鱼肚白,季冰扣上电脑,从沙发上站起身,转身对韦子明道:&ldo;你先带着东西去公司,我随后就到。&rdo;
&ldo;不用帮您叫早餐吗?&rdo;韦子明再次问道:&ldo;我可不想看到自己的上司,在会议过程中因为低血糖而晕倒。&rdo;
季冰不耐烦地摆手,接着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却好巧不巧,机身突然在他手心嗡地震动起来,他拿起来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着白礼生的来电。
季冰眼神一暗,将电话接起来。
&ldo;你又把子清怎么样了?&rdo;对方劈头盖脸上来就是一通质问,季冰顿了顿,发出一声冷笑,踱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鳞次栉比的楼宇,淡淡道:&ldo;白礼生,我的家务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rdo;
&ldo;季冰,那你知道黎子清现在在哪儿吗?&rdo;
季冰脸色蓦得一寒,&ldo;什么意思?&rdo;
&ldo;他昨晚本该来看我演唱会的,却电话一直打不通。&rdo;白礼生语气里笼罩着巨大的失落,接着说:&ldo;刚刚突然接到他电话,却是个陌生人的声音,问我是不是他朋友。&rdo;
季冰紧紧攥住手机,狠厉的声音却终究掩不住一丝恐惧的颤抖,问对方:&ldo;他在哪儿?&rdo;
对方却突然发出一声讥笑,反问道:&ldo;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你要不要先猜猜,给你三次机会。&rdo;
&ldo;白礼生。&rdo;季冰阴恻恻地念出他的名字,&ldo;你他妈再玩我试试?&rdo;
对方顿了顿,随后机械地报出一个酒吧的名字,然后说:&ldo;我人已经在机场,这次就便宜你了。&rdo;
季冰二话没说就挂断了电话,旋即转身飞快朝房间门口走去。
&ldo;季总,&rdo;韦子明追在后面,出言提醒:&ldo;现在已经六点一刻了,会议八点钟开始。&rdo;
季冰手放在门把手上顿了顿,沉声道:&ldo;你先过去。七点三刻,我会准时出现在公司。&rdo;
韦子明点头说了声好,季冰拉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电梯飞快下到酒店车库,季冰手机举在耳边,听着一声又一声重复不断的响铃。
终于在一分多钟后,铃声骤然被切断,季冰跟着身体不由地一顿,手机里响起黎子清醉意迷蒙的声音:&ldo;……喂?谁呀?&rdo;
季冰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ldo;黎子清,能耐了?还学会通宵买醉了?你还知道我是谁吗?&rdo;
听筒里传来一连串吃吃的傻笑,紧接着却是一道谩骂:&ldo;……你他妈爱谁谁,滚。&rdo;
&ldo;黎子清!&rdo;季冰一边拉开车门蛮力坐进去,一边控制不住暴喝一声,&ldo;你他妈灌了多少,给我说人话!&rdo;
&ldo;老子说的就是人话……&rdo;对方声音含含糊糊,裹着浓重的醉意,&ldo;你他妈听不懂,说明你是畜生……&rdo;
季冰眯起眼睛,脸色森冷无比,&ldo;好。&rdo;他单手掉转方向盘,踩下油门,最后对着手机说了句:&ldo;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畜生到底是什么样的。&rdo;
第34章进行时
季冰将车子停在白礼生口中的那间酒吧门外,抬头看了看店面装潢和环境,心底稍微松了口气,幸而只是一家清吧而已,否则,他可能真的会挡不住自己心头快要喷薄而出的狂躁怒火。
玻璃门推开,清晨六点多钟的酒吧呈现出一副打烊未果的样子,只因吧台处还趴着一位通宵买醉的酒鬼,正歪着脑袋枕在胳膊上,另外那只手还依依不舍地把着一只空空如也的酒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