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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卫生队正在往下卸行李，女兵稽素真一边搬运行李，一边看着夏天庚。老张说：&ldo;小稽，夏团长真喜欢孩子哪。&rdo;小稽不动声色。老张又轻声道：&ldo;我说小稽，人家夏团长舍命去疫区接人，不光是冲着柏队长的老战友情分，还冲着你……&rdo;小稽脸红了，说：&ldo;老张，你这贼眼儿，可真管闲事。&rdo;

没出三个月，夏天庚终于娶了夫人。他和稽素真在辽沈大捷的时候结婚了。香茗为他们二人主持了婚礼。婚礼上，红红的苹果堆满了一炕，好不热闹。

★下部★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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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新中国成立，和平的日子梦境一般地来到。柏香茗终于有时间从容地照照镜子，梳梳头，她看着镜子里的一头长发说：&ldo;志豪，解放了，我可再也不剪男人头啦。&rdo;这是一个女兵的心里话。志豪看着妻子说：&ldo;终于能还你女儿身了。&rdo;现在，香茗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经历了十多年艰苦卓绝的战斗生活后，她越来越珍惜寻常的家居日子，而志豪依旧是向往着戎马生涯的辉煌。一天，正逢部队休息日，夫妻俩上街转转。这也是多少年来头一次。夫妻二人正逛着，无意看到了街面的戏报，上面写着当晚的剧目：《别宫祭江》《打渔杀家》《李虎跑府》。一旁有一行大字：当红名旦雪凌！铁腿丑角&ldo;活轴爷&rdo;。

志豪当即买票进场。还没子，台下就有掌声欢迎。雪凌在小开门亮相，马上一阵碰头彩，打罢了点子又是一片掌声。拉琴的也是满堂彩，志豪高兴地鼓掌道：&ldo;那个京胡真绝了！&rdo;香茗也点头说：&ldo;雪凌扮相俊美，嗓音甜美柔润。&rdo;观众喝彩声连连不断。紧接着大伦出场了，他不得站着跑，而是弯腿小跑，边唱边舞，越跑越快。他不仅跑得妙，而且还要表现出走山路，过独木桥，跨田埂，上山坡，步步都踏在锣经里，纹丝不乱。志豪赞叹说，&ldo;演员腿功真是好，不愧人称&lso;活轴爷&rso;。这一辈子我看过最好的丑角儿，你看他一出戏唱下来，他竟然腿不带站起来一丁点。&rdo;

散场时，邹大伦拨开人群，挤到志豪夫妻面前，举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两口子愣住，不解其意。邹大伦气喘吁吁：&ldo;志豪，香茗，是我，我是邹大伦呀！&rdo;志豪吃惊道：&ldo;大伦？你？是你？&rdo;香茗一把抓着他的手：&ldo;你？你还活着！怎么在这儿？&rdo;邹大伦哆嗦了一下，随即把他俩带到了化妆间，&ldo;我卸装，你们稍等片刻，完事后一块儿吃夜宵，好好聊聊。&rdo;大伦兴奋地向妻子介绍道，&ldo;雪凌，快来，见见咱们的恩人！给你输血的就是她。&rdo;雪凌激动地说：&ldo;可找到你了，大姐。&rdo;大伦道：&ldo;哦，他们是夫妻俩！这位是志豪，我的老友！&rdo;雪凌热情地递了一壶茶水，莞尔一笑。邹大伦动情地说：&ldo;真没想到，咱们这样见面了！多少年了？我怎么跟做梦似的？&rdo;志豪沉着脸，问：&ldo;我也有梦游的感觉，你怎么干这个？&rdo;大伦边卸装边长话短说，把离开抗大后打仗如何负伤、醒来队伍都撤了，放羊老人怎么救他一命，简要一说，不料，志豪接口道：&ldo;学丑角，这么说你真当了逃兵？&rdo;大伦一时愣住了。志豪没等大伦辩解，毫不客气地拎起了他换下的戏装，说：&ldo;丑角，哼，你就这么自轻自薄！&rdo;香茗阻止丈夫：&ldo;志豪，你别这么说。&rdo;志豪蔑视道：&ldo;闷葫芦，我和所有的战友都以为你大伦失踪，是牺牲了！不可能有第二个结论。可你，你活着，不仅活着，你还是人模狗样，你个怕死鬼。&rdo;大伦和妻子面面相觑。

志豪激动地说：&ldo;可耻的逃兵！你忘了，我们在学校就熟读田间的街头诗：&lso;假如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我们，还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这是奴隶！&rso;&rdo;香茗立刻缓解道：&ldo;大伦，我们给你开过追悼会了，志豪他当时很伤心……&rdo;大伦说：&ldo;我没找到老部队。后来还打算干地方，可因为……&rdo;志豪不容他说完，&ldo;我以为你毕竟是个壮怀激烈的热血男儿，你，你让我脸红！&rdo;

大伦一下子扔了自己的演出鞋子：&ldo;我不是逃兵，是革命队伍不要我！我没干对不起人的事。&rdo;香茗拽丈夫：&ldo;志豪，这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说。&rdo;志豪扔着戏剧行头，愤然道：&ldo;大伦，你都干了些啥？真是莫大的讽刺，你受过委屈，可我告诉你，尽管我也遇到很多不公，可我始终坚持理想，砥砺意志，随时准备坐言起行，承担大任。我从没想离开军队，从没任何逃避行为！&rdo;他甩开香茗的手，揪着大伦的手腕到了门外，慷慨激昂地骂道，&ldo;邹大伦，说起来我们也是同乡、同学，也曾经是战友，也差点成为一家人。记得当年一本油印的《共产党宣言》就让咱俩热血沸腾。那时候我们都有救国救民的远大抱负，发誓成为革命队伍中的战士！现在看，你连日本鬼子都没打完就跑回家了，你就这么大的出息？现在，我只能坦率地告诉你，在见到你之后我的真实感受是：惋惜！惋惜！&rdo;

大伦解释说：&ldo;志豪，我不想掉队的，你能不能听我慢慢说……&rdo;志豪蔑视道：&ldo;我郑重宣布，从今往后我们不屑于再与你为伍。&rdo;雪凌出门招呼：&ldo;夜宵都准备好了！&rdo;志豪鼻孔里出气，道：&ldo;对不起，吃夜宵的臭毛病我还没养成！&rdo;拉着妻子凛然而去。大伦忽然想起，还有心如先生托他转给儿子的一封信，拿着信追出剧场，早已寻不见人影，纷纷扬扬的大雪打着他滚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