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兆仪也从来也不是多话的人,不动声色地默默看着她很长时间,其实她没有哭出任何声音,可苏兆仪就是觉得自己仿佛听到某个绝望的的哭泣,就像闷在瓮中,透过层层黑暗的重压而挣扎出来的悲鸣。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筠勉强站了起来,伸手仓惶的抹了抹脸,朝苏兆仪微微欠身,又取出张名片,放到苏兆仪面前,慢慢鞠了个躬:&ldo;苏医生,虽然你现在想不起来,但不等于以后都想不起来,如果你以后万一想到跟这个人有关系的事情,麻烦跟我联系。&rdo;看到她一幅要离开的模样,苏兆仪叫住了她:&ldo;你现在去哪里?&rdo;陆筠回过头,苍白的脸上忽然绽开一朵笑容:&ldo;嗯,总会有人知道她的下落的。&rdo;苏兆仪站起来,脱下白大褂,走到她身边,伸手摁住她颤抖的削瘦肩头:&ldo;对不起,我骗了你。你跟我去吃饭,我告诉你吴维以的下落。&rdo;不亚于一枚炸弹在耳边炸响,陆筠猛然抬起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医生,其实在那之前,泪水就已经模糊了眼睛。ps:要完结了。[三十二]直到上了飞机,不真实的感觉潮水般浮上心头。从认识苏兆仪以来,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牵着鼻子走。她乖乖跟着他去吃饭,可却没得到关于吴维以下落的明确结论。苏兆仪医生只是维持着那万年不变的表情,推了推眼镜,简单地说:&ldo;吴维以现在不在国内,你去办一下到意大利的签证,我带你过去看他。&rdo;然后他就不肯再透露别的信息,不论陆筠怎么问他都不再开口,只说:&ldo;有些话不应该我说,你直接去问问他本人。&rdo;剩下的两三个星期陆筠除了忙于办签证的事情,每天都在焦灼中度过,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下落的时候,还可以勉强保持平和的心情;知道下落后,反而吃不好睡不着,好像脚底下有一盆火在熊熊的燃烧着,可偏偏挣扎不开。她打了个电话给吴雨,吴雨一听到吴维以还活着的消息,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陆筠劝了她很长时间,又教育她回到学校了好好学习,最后才挂了电话。旅游的签证办得非常快,于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她跟苏兆仪一起上了飞机。狭窄的空间,凝滞的时间,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对陆筠而言真是度日如年。情绪太紧张,连打个盹都会被乱七八糟的梦惊醒。苏兆仪看她再一次满头大汗的从噩梦里醒过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ldo;陆筠,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注意身体。&rdo;&ldo;我知道,&rdo;陆筠愣了愣,补充了一句,&ldo;我知道。&rdo;陆筠之前也问过苏兆仪为什么要跟自己一起去意大利,他完全可以只写一个地名交给她,他回答说他也要去找人。几次接触下来,苏兆仪这个人的少言寡语和永远只有一张表情的面瘫脸,陆筠领教得是一清二楚,她自己心里也有事,于是没有再问。下飞机是下午,在飞机上睡够了,陆筠一点也不困。就像飞机上的旅游手册中看到的,罗马城不愧是历史名城,那么多现代化建筑中总是能藏着让人惊叹的古建筑。但仅此而已。相较于别人的欢乐,她的表情过于冷漠了。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有一缕金色的阳光慢慢流泻到手上,她终于忍不住想,地中海的阳光真是太妩媚。苏兆仪用英语跟司机说了地名,却是某家私人医院。她犹豫地侧头去看苏兆仪,&ldo;医院?&rdo;苏兆仪&ldo;嗯&rdo;了一声,&ldo;他刚刚做了手术。&rdo;陆筠一愣,僵硬的感觉浮上心头:&ldo;什么手术?&rdo;苏兆仪抚上额头,叹了口气,&ldo;你也应该想到的,如果他身体没有问题,又怎么会不跟你联系。&rdo;陆筠呼吸渐渐急促:&ldo;我总不愿意去想他受了多少苦难,他的苦难,对我来说也是凌迟。总之,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跟他一起扛下来。&rdo;苏兆仪微微一笑:&ldo;看来我没看错人。&rdo;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到达医院时差不多是傍晚了。这里大概是罗马市区的边缘,房屋少得多,也低矮得多。跟国内的医院不同的是,这家医院异常安静,三三两两的病人坐在草地上,距离极远。相邻的几栋六层白色小楼,是典型的欧洲多层建筑,大树参天,树荫一片一片,散落在广阔的淡青色绒毯般的草坪上,金色的花在草坪上大片大片地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