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浔放下手,从床沿边站了起来,不发一言地看着走进来的人,纪修手里端着一杯水,他也安静了一会,才张口道:“怎么不出去?”
杯子的温热贴在纪修的手掌里,那是初母给他倒的水,一家人待他如亲人,果然,人带着目的的时候做什么事都不够纯粹。
初浔看着他手里的水杯说:“你和妈妈在说话,我不方便。”
母亲喜欢纪修,到底是因为看中了纪修的人品,还是因为想把自己交付给对方呢?初浔希望是前者,可当母亲提出类似让他取悦纪修的话时,初浔就知道,这喜欢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纪修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悲伤什么,他的语气低迷,抬起的眼睛也像是有心事,“方才吃饭的时候,你就没怎么说话。”
初浔随他一起看着外面的光束。
纪修低下头,把目光给了初浔,道:“我问你的问题,你也没有回答我。”
初浔抬步走向窗台,他房间的窗口和哥哥的窗口位置方向是一样的,他们看到的风景也是一样的,初浔瞧着楼下打着羽毛球的一群人,小声说:“您应该知道不是吗?”
纪修将水杯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他走过来,看初浔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他双手扶着窗台说:“我只知道你终于和他离婚了。”
初浔转过头。
纪修对他的眼睛轻笑,他总是无法直视他的双眼,光点像碎掉的钻石镶嵌在澄澈的瞳孔里,美无瑕疵,纪修痴醉地说:“初初,我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你,当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明明我才是近水楼台,可是我醒悟得太晚了,让你被别人抢去。”
戒指也温热了下来,是暖光,是正中午的暖阳,初浔觉得指上的银环在发烫。
纪修继续道:“其实我离婚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餐桌上那个,我离婚是因为你离婚了。”
初浔留给纪修的是一张侧颜,他没有对上纪修热切的目光。
纪修道:“我当初结婚,就是知道我们之间没可能了,我以为我能等到你和钟越分手,结果你们毕业直接结婚了,我没办法,也只能找个人将就着过了,可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你根本没有办法和一个你不爱的人生活,即使他对你很好,可你满心满意都是别人,时间久了,会把得不到的感受发泄到自己的另一半身上,越看他越讨厌。”
初浔眉头紧锁,他又听到了一些不太体面的话。
纪修自知之明地说:“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很烂,根本就不是另一半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责怪他,我耽误了别人,所以……我不想再浑浑噩噩下去了,于是听到你离婚的消息,我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
初浔低声道:“你的意思是,你离婚是因为我?”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纪修大胆地抬起手,将那不愿意把目光给他的人扭过了脸颊,迫使初浔对上他狂热的视线,纪修心醉地说:“我不想再错过你了,现在你恢复了单身,我也没有了婚姻的束缚,我们是不是可以……”
“我不喜欢这样,”初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把头扭开,纪修的手掌空了,初浔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下巴,那被纪修摸过的地方,他不喜欢这样突然的触碰,“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为了我伤害另一个人,我也不喜欢别人为了我放弃什么,我更不喜欢在感情上胡作非为的人。”
纪修目光一深:“你是说我胡作非为?”
初浔低下头,眼下的松柏树正葱郁,打羽毛球的人群也正欢乐着,看风景的他们心思却不纯粹,初浔说:“纪修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婚吗?”
他很不喜欢谈起这个话题,这段往事,可身不由己,他可以缄口不言,但现在他不想这么做。
纪修说:“你妈妈说是因为出轨。”
“不,不止是这样,”初浔的脑海里又开始回荡出那雨夜里的一幕,那些在耳边跌宕的话语,他的情绪也低了下来,“我离婚是因为,他并没有放下他的初恋,却还是选择了跟我开始。”
纪修小心翼翼:“他……不爱你?”
初浔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他只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他做的事,没有让我感觉到他是爱我的,也许不是他变了,只是我太天真了,太好骗了,才会让他那样肆无忌惮。”
他也不知道钟越在爱谁,爱他的初恋吗?爱的话,怎么会对他说出那么残忍的话?爱他吗?又怎么会在婚姻里背叛他?
这段失败的婚姻让初浔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也长了很多的见识,但他并不感谢钟越,他让他认清现实是好的,感谢就算了,他做不到那样的大度。
“纪修哥哥,所以,从另一种层面来说,你和他的做法其实很像,希望这么说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接受你,”初浔说:“当初的我就像你前妻的角色,你的心里有着别人,就算没有,你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否则你不会冷落我,至于你说你喜欢我,我想……这中间是有误会的吧?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他结了婚,是你得不到的时候,也会默默守护的,因为你喜欢他,你没有精力把对他的爱给别人,你做不到。”
纪修语塞:“我……”
“我并不是要为难你,”初浔转头看他,“我本来也不知道这些,是他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