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不已地盯着灰狐狸,她是怎么了?心里想着,我又转头望向别处,灰狐狸在此,妖男应当离得不远,找他来问问便知。稍稍走神,灰狐狸忽然将身体一抽,从我手里溜走开了。我来不及再捉住,又怕她身体虚弱不敢施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窜到了人堆里。先是舞伎们惊呼起来,灰狐狸从一人裙底钻到另一人裙底。舞伎们花容失色,场上登时乱成一团。围坐饮酒的客人也吃惊不已,正待细看,灰狐狸突然一跃而起,跳到了上首的案台上。&ldo;啪&rdo;一声,她踩到一个漆盘,里面的放着的一碗羹汤高高溅了出来,把卢太守泼了一脸。举座皆惊,顿时鸦雀无声。灰狐狸蹲在一角案上,浑身皮毛竖起,紧张地尖叫。&ldo;府君……这!这……&rdo;田昌更是语无伦次,手脚忙乱地用袖子替太守擦拭,他瞪向堂下家人,气势汹汹地指着灰狐狸喝道:&ldo;还不快把那畜牲抓起来!&rdo;家人们连忙答应,朝灰狐狸蜂拥而上。我心里暗叹,轻轻将手掌一转。&ldo;乓&rdo;一声,三名家人扑上去,力道太重,案台一下被压塌了。他们爬起来,手里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ldo;这都跑了!没用!&rdo;田昌气急地斥道,脸上肥ròu抖动。说罢,却又赔笑地去搀扶卢太守,口里不住道:&ldo;府君莫惊,一场意外,待田某领府君去换身新衣,今夜还可继续……&rdo;&ldo;罢了。&rdo;太守挡住他伸来的手,从席上起来,还残留着羹汤油光的脸上黑沉得像泼了墨:&ldo;多谢田公,今夜某身体不适,还是先回府。&rdo;&ldo;这……&rdo;田昌左右为难,满头大汗,堆着笑不停作揖:&ldo;今夜实在照顾不周,多有失礼。&rdo;太守却不假辞色,离席走开。田昌仍一脸歉意,追着太守出去,口中叨叨不停的声音传来:&ldo;下回田某设宴,还请府君再光临寒舍……&rdo;一场宴饮被搅黄。上首的人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亦是无趣。不少人纷纷起身起来,互相作揖告辞。我自然也不打算留下,方才使了个小法术把灰狐狸救走,可这下,她又不知道钻哪里去了。心里一阵气恼,我见这宴厅上已经全然没了灰狐狸的气息,也起身离开。&ldo;白公子,这……&rdo;田昌的管事立在舟下,与离开的宾客行礼,看到我,更是一脸苦相。&ldo;替我多谢田公招待。&rdo;我微笑颔首,从容走开。天空中没有月亮,平静的湖面上只有明灯绰约的倒影。我自然不打算就这么回去,站在水榭上,将眼睛四处张望。似意料之中,水榭长廊那边,一个身影立在灯下,似乎在临水赏景。我朝那边走过去。许是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是妖男。看到我,他眉梢微微扬起,目光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一圈,唇角一弯:&ldo;某在路上就听说白公子是琼州地界上第一俊美的男子,如今见到,似乎属实。&rdo;那声调和那表情带着倜傥,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妖孽的样子。我也笑。男子装扮是为了应付在外行走,他们见惯了我,再易装成男子就未免无聊。故而我每次到蓬莱,都仍着回女装,这般打扮,妖男是第一次见到。&ldo;初雪何在?&rdo;我问。妖男微笑,将身体让开。他身后的阑干上,灰狐狸站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啃着油饼,头也不抬。再看妖男脚下,一个布包塞得鼓鼓的,看那渗出的油迹,似乎里面全是油饼。&ldo;我也是无法。&rdo;妖男叹口气,道:&ldo;我若不去全偷了来,她就会去把人家庖房毁了。&rdo;原来如此。我无奈地笑,看着灰狐狸:&ldo;她何时醒来的?&rdo;&ldo;前几日。&rdo;妖男答道。我颔首,却还是不解:&ldo;她怎不认得我了?&rdo;妖男缓缓道:&ldo;仙糙精元只能续命,能醒过来已经不错了。她之前活了三百岁,要重拾妖力才能记事。&rdo;说着,他瞥灰狐狸一眼。声音低低:&ldo;如今她这心智,不过是只初生幼狐。&rdo;我同情地看向灰狐狸。似乎察觉到目光,灰狐狸从油饼里抬起乌溜溜的眼睛,&ldo;吱&rdo;地叫了一声。我笑笑,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灰狐狸稍稍撇过头,却继续埋头啃起了油饼。&ldo;鼠王的妖丹还没炼化么?&rdo;片刻,我轻声道。&ldo;快了。&rdo;妖男道:&ldo;还缺一味药。&rdo;&ldo;什么药?&rdo;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