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不忍将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一本正经坐在宽大金丝楠木大椅里等着自己谢恩的皇帝,不忍告诉他他珍之重之“谁也不舍得给”的冻顶乌龙,是人姑娘挑剩下来的……
于是,宁修远只颔首道好,“如此,麻烦张总管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奴这就去准备。三爷和陛下好好说会儿话,老奴先行告退。”说着,带着自己手下的小太监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冲着宁修远挑了挑眉,等谢恩呢。
宁修远懒得搭理献宝似的皇帝,靠向椅背喝了口茶,才问,“太子刺杀案,您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嗯?”意料之中没有等到谢恩,皇帝也不在意,前倾了身子支着下颌,“真相呢?”
宁修远掀了掀眼皮子,淡哼,嫌弃得很,“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伎俩。”
陆江江真以为自己跟他一样的傻子?会信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还站在楼梯下往上看看到了匕首?这样的刺客能被用来刺杀一国储君?陆家一直想着入太子阵营,这点心思早就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他虽未明说,皇帝却也明白了。
当下饶有兴趣地笑了笑,“墙头草里,倒是出了个莽汉,反倒让朕,心生佩服了些。只是……”
“没长脑子。”
托着腮想了想,又问宁修远,“你觉得呢?”
“听说前阵子萧老夫人身子不适,孝子萧大人请了道宗教的天师上门驱邪,这两日萧老夫人的身子骨爽利了不少。”宁修远又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笑,像是八卦左相府家事般地不紧不慢,“城中人人都道道宗教真乃神教,争相出城拜山进香去了。”
皇帝眉头微挑,“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些?”
“嗯?”宁修远淡淡反问,“明旨加盖玉玺,天下谁敢质疑?”
“倒也是。”皇帝默默颔首,“正巧,陆爱卿在刑部任职,就让他去负责这件事吧。想来,若真有人质疑此事,陆爱卿也能应付得来。”
……
翌日一早,关于太子被刺案件就已经水落石出。刺客竟是邪教党派道宗教的教徒,招供说是道宗教蛰伏数年只为颠覆东尧朝纲。
圣旨一出,直接给道宗教盖了个“邪教”的名头,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教派门徒人人自危。
有大呼不信的,说是对手安排故意栽赃嫁祸,也有事后诸葛的,说道宗教这些年不管是隐忍蛰伏还是拔地而起,显然都是为了今日之举,早就有迹可循的。
道宗教最初只是燕京城外后山半山腰上的一个小教派,满打满算十来个人。数十年前,出了个天师,据说上通天道下晓人伦,既知过去能晓未来,治百病改天命。
起初无人相信,只道江湖骗子罢了。
却也有病入膏肓走投无路的人病急乱投医,没成想,真的好了……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所谓能不能改天命倒是不清楚,医术还不错看起来倒是真的。
教中天师终于从“江湖骗子”转而成为“得道高僧”,后山之上最初的那个小院落也翻新多次,比原先恢弘大气了不少,平日里也总能收到些虔诚的信徒送来的香火钱。
但即便如此,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只在小范围内被传颂的小教派。
一直到去年下半年,道宗教突然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大大小小的分教遍布大江南北,自称“天师嫡传弟子”的分教教主更是数不胜数,道宗教一夜之间,门徒无数。
朝廷自是知晓,但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加之道宗教似是刻意避嫌,门徒并不入燕京城传教,是以至今相安无事。
自今年年初开始,萧老夫人身子骨就偶感不适,太医过去看了几回,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左相是个出了名的孝子,便驱车亲至后山请了天师,不过似乎也是不了了之。
但左相仍多次拜访天师,一去就是半日光景,皇帝的人也没能查出两人在道宗教都谈了些什么,只是很明显,绝不仅仅只有萧老夫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