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那一日。
宁修远和姬无盐吵了一架丢下裂空负气而去的那个早晨。那日寂风起了个大早,见子秋抱着小鸢哄着,偏那猫儿自打被膳房的厨娘喂了一口小鱼干之后,便开始挑食了,几日下来眼看着似乎瘦了一圈。
寂风跟这猫儿感情亲厚,当即表示自己愿意担此重任。
子秋倒也不是很放心,只是自己要候着姑娘起身,便给了这孩子一些碎银,又吩咐他跟着车夫一道去,切记不可以一个人乱跑。寂风应地很好,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只是,小鱼干的铺子在很窄小的弄堂里,车夫在外面候着,寂风自己抱着小鸢进去的。远远的,小鸢闻着味儿就开始兴奋了,喵呜喵呜地叫唤,不断地扑腾。
寂风毕竟小,力气不大,一个不慎竟让它挣脱了。
挣脱以后倒也不难找,直接朝着小鱼干的铺子去就对了,可追过去才发现,这只猫窝在别人的怀里撒娇呢。
听到这里,姬无盐本来还算轻松的表情倏地一顿,摸着猫儿脊背的手轻轻提起,“你说,它在那人怀里撒娇?”
这孩子小心翼翼地跑进来,说隐瞒了自己一件事情的时候,姬无盐真没当回事,甚至觉得有些被逗乐了,寻思着这孩子几日来的心不在焉全是因为自责呢?可一直听到了这里,心头猛地一跳。
这猫平日里看着懒洋洋的,其实不怎么搭理陌生人,沈洛歆同它亲近了许久,这猫也就是偶尔屈尊降贵地露出自己的肚皮让人给它顺顺毛罢了。似乎与生俱来带着一种贵不可言的自我感觉……
若非是熟悉的人,它怎么可能会在那人怀里撒娇?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于严肃,本来就自觉做错了事情的寂风愈发胆战心惊,“姑娘对不起……寂风不该骗您的……”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自己隐瞒了姑娘,这就是自己的错——姑娘生气也是应该的。
姬无盐摸摸他的头,没怪他,只轻声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记得……”寂风点头,点着点着,却又摇头,皱着眉头解释道,“虽然记得……可……就、就是跟很多人一样的样子。”奇奇怪怪地说法,有些语焉不详地。
姬无盐却听明白了,长相普通,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模样,只能算是有鼻子有眼。
于是,她又问,“那他同你说了些什么?”长相上找不到线索,那言语之间总能有些蛛丝马迹吧。
“没说什么……就问我,这猫儿叫什么,我说叫小鸢……”
姬无盐呼吸一滞,身侧的手紧张地下意识抠住了椅子扶手,又听寂风顿了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就蹲下来将小鸢给了我,又问我,多大了,可知道小鸢的鸢是哪个鸢,我说是纸鸢的鸢……我说我喜欢放纸鸢。”
“姑娘……寂风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说错什么话了吗?”
抠着扶手的指尖缓缓松开,只觉得因着用力指尖都发麻。她对上眼神忐忑的寂风,摇了摇头,伸手抚摸他绸缎一样的发丝,温温软软地笑,“没有。只是听你说遇见了陌生人,有些担心你。最近外头不太平……往后若是和车夫出门,让他全程陪着你。若是遇见狭小的小弄堂,就把马车停外头。寂风,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安全总比那些身外之物更重要。可明白?”
寂风用力点头保证,突然想起来,“姑娘,那人……有些奇怪。他,看起来,有些虚弱。”
虚弱?姬无盐无端想起那黑袍人,“是不是很瘦?声音可好听?”
“不算很瘦。比古厝哥哥瘦一些,就,说话的时候咳嗽来着,声音也算不上好听……”
那就不是黑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