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多少有些尴尬。
但理,的确是这个理,他并非觉得多少冒犯,真心实意对着宁修远致歉。
喂完了老夫人吃药,宁修远搁了手中茶杯,才道,“无妨。若是宁某自己的药,给陈太医看看倒也无妨。只是,这药乃是友人所赠,未曾得到他的同意之前,宁某也不好越俎代庖。”
于医者而言,方子就是命根子,越是不为人知的好方子,越是藏着掖着无法轻易示人的。
老夫人吃了药,缓了缓,听到这话,便问宁修远,“谁给的药?替我好好谢谢人家。”
“嗯。会的。”说完,捏了捏眉心,咳了咳。
老夫人抬眼看他,“怎么了?风寒了?正好让太医给你开些方子喝了。”
“昨晚淋了些雨,已经喝过姜茶了,无妨。”
说话间,尤灵犀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宁姨、宁姨?”进来地匆忙,挥手间打开帘子,落下的珠帘半数打在靠近珠帘还未来得及避开的陈太医身上,她没顾上,三两步奔到床边趴着,“宁姨,听说您摔了,如何了?”
身后,宁修远眸色蓦地一寒。
尤灵犀的消息……来地过于快了些。他这里才请了两个太医,自家爹都没收到消息呢,倒是这位先来了。
老夫人吃了药,药效还没起,胸口还闷着,脑袋也晕乎,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是有些疲惫地笑着,“无妨……就是摔了一跤,这不,太医们都给开了药,说是几日就好了。你这丫头,倒是贴心。吓着了吧?”
“可不呢……”尤灵犀握着老夫人的手,手都在抖,可见真的害怕,“都吓死灵犀了……宁姨,这雨天路滑,您怎么不知道小心些呢。幸好没事儿,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这一路过来,灵犀都担心坏了呢!心脏都到嗓子眼了……”
说着,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似的,转首看了眼两位太医,又看向宁修远,轻声唤了句,“三哥……”
宁修远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不咸不淡的。
“三哥……”她唤地温柔又缱绻,敛着眉眼间带了几分羞怯,“三哥若是有事,就去忙吧。宁姨这边有我和太医们照顾着呢,你放心。”
老夫人看宁修远面色和精神都不是很好,也摆摆手,“去吧。秦太医留在这里就可以,陈太医,麻烦你给这小子开个驱寒的方子……他向来就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还麻烦陈太医了。”
她的状况的确不是很好,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狠狠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有气无力的。
宁修远自是不可能忤逆这时候的母亲,只颔首道好,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出了门。步下台阶之际,看了看院中池塘边的鹅卵石路,和池边一棵又一棵精心打理的牡丹花,驻足片刻,吩咐席安,“你让人将这里的鹅卵石换成碎石,在池塘边都铺上一层。”
交代完,走出院子,同陈太医道别,吩咐席安送人。
陈太医亦步亦趋,很意外,“不是……下官为您开方子……”
“没事,我方才已经喝过姜汤,好多了。”宁修远拒绝,“陈太医快些回太医院去吧,今日叨扰了。说起来……这太医院,平日里都只有一位太医当值吗?”
“那不是。平日里一般有半数太医当值。”陈太医说话的时候,微微躬着些背。他在太医院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会些太医们眼中多少有些“旁门左道的本事”的小角色,对着宁修远这样的官职,却是要礼数周全些,当然,对这些问话也是知无不言而言无不尽,“江都郡王府那事……闹到了陛下那,听说身子骨本就不爽利的郡王,今早又给气病了。这不,一波去了衙门诊治刘二,一波去了郡王府……只有下官这样没什么本事的……给留下了。”
说完,自己也笑笑,笑完却觉得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只觉得反而甚是轻松。
像是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