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厝一直都知道,姬无盐永远有办法说服自己,即便,用来说服自己的那些理由,很多时候看起来都格外的,牵强附会。
可,自己就是拒绝不了。
就像那年,她说要放纸鸢,还要放自己亲手做的纸鸢。
知她是故意为难,却还是找了云州有名的纸鸢师傅学了好几日,连自己都不知道做坏了多少个纸鸢,那老师傅连连摇头,最后在一锭金子下,格外含蓄的表示,学本事也要讲究天赋的……可见,自己到底是没有天赋。
最后那纸鸢,仍然是买的,就买的那个老师傅的。
心月在廊下跪着了,淅淅沥沥地雨还没停,打在她的眉眼上,额间的碎发贴在脑门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只是,这个格外内向的小丫头,此刻沉默着跪在细雨里的样子,隐约间有些倔强和执拗。
姬无盐躺在软塌上,脸色仍苍白,身下垫了绵软的被子和软枕,药碗搁在一旁,还剩一两口,凉了。
药味仍重。
她皱着眉头,将药碗推远了些,示意子秋拿走,子秋不为所动,“姑娘,陈老交代了,一滴都不能剩。”姑娘喝药每次都是这样,总要剩几口,这习惯怎么纠都纠正不好,她提醒姬无盐,“陈老这次真的是吓到了,他说为了让姑娘长长记性,所以,多放了许多黄连。”
昨日放了不少安神药,今天放黄连……真是真没把自己当伤患啊。姬无盐摸摸鼻子,凶巴巴地翻眼皮,“蜜饯呢。没说不让吃吧?”
“这倒是没说,奴婢这就去拿。”说着,转身进了屋。
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小碟蜜饯,姬无盐拿了两颗,一颗先吃了,才端起一旁凉透的药碗仰头闷了,又含了一个蜜饯,皱着眉头摆摆手,“端走端走,赶紧端走!”
子秋伸手替姬无盐掖好了被角,端着碗拉着寂风走了。
姬无盐这才看向廊下跪着的人,没让起,只懒洋洋地问,“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这里吗?”
心月摇摇头,声音很轻,言辞温柔,“奴婢不知。只是姑娘要罚奴婢,那一定是奴婢有哪里伺候地不好的地方。还请姑娘明示。”
“何时跟地朝云?”姬无盐问她。
朝云是外祖母选好的下一任的姬家管事,此行来燕京城算是对她的最后一个考验。印象里,这次朝云过来,并没有带任何一个人。
她低声说道,“快半年了。”
雨虽不大,可小丫头跪地久了,脸上湿漉漉的失了血色,表情都有些僵硬。姬无盐打量着她,言语温和,“你来伺候我,她是如何交代的你?说与我听听看。”
“姑姑……”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喉咙里似是涌动了下,才说,“姑姑交代,除了姑娘吩咐的,其他的……莫看、莫听、莫说……”
“那你呢?如何做的?”
她沉默,没说话,半晌,有些倔强地微微抬了下颌,眼神却仍落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那级台阶之上,捏着拳头,“姬家那么多人,姑娘怎么就觉得是奴婢所为呢?若姑娘只是为了找个理由罚奴婢的话,奴婢认了便是……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丫头握着拳,倒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