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绿珠从云南的龙孜给他发来了一封短信。她在信中问她,如果布法或白居榭,厌倦了庄园的隐居生活,希望重返巴黎,去当一名抄写员,是否可行?
端午当然明白其中的弦外之音。
她已经联系了沈家巷一家街道办的幼儿园。他们欢迎她去那儿当一名老师。绿珠告诉他,几年来的漂泊和寄居生活,让她感到羞愧和疲惫。她希望在鹤浦定居下来,过一种踏实而朴素的生活。她还强调说,在当今时代,只有简单、朴素的心灵才是符合道德的。
对此,端午没有理由提出反对。
若若已经开始变声。他时常还会从梦中惊醒。每逢周末或节假日,他从不忘记去唐宁湾看望奶奶。元庆的病情时好时坏。他总是用同一种魔术逗若若笑。若若为了不让他的&ldo;精神病伯伯&rdo;感到难堪,每次都会笑。
在父子俩不多的交谈中,如果不得不提及他的母亲,若若还是愿意称她为&ldo;老屁妈&rdo;。
在整理家玉的遗物时,端午从妻子那本船舶工程学院的毕业纪念册中,发现了自己写于二十年前的几行诗,题为《祭台上的月亮》。
它写在&ldo;招隐寺公园管理处&rdo;的红栏信笺上。纸质发脆,字迹漫漶。时隔多年,星移物换之中,陌生的诗句,就像是命运故意留下的谜面,诱使他重返招隐寺的夜晚,在记忆的深处,再次打量当年的自己。
他把这首诗的题目换成了《睡莲》,并将它续写至六十行,发表在《现代汉诗》的秋季号上。
附录
睡莲
十月中旬,在鹤浦
夜晚过去了一半
广场的飓风,刮向青萍之末的祭台
在花萼闭合的最深处
当浮云织出肮脏的亵衣
唯有月光在场
它照亮过终南山巅的积雪
也曾照亮德彪西的贝加莫斯卡
前世的梦中,我无限接近这星辰
今夜依旧遥不可及
何不在原地画一个圈,用松枝和木槿
给自己造一个囚笼?
风霜雪的刑期,虽说没有尽头
下雨时,偶尔
也会感到自在
大半个冬夜读《春秋》
夏天就去不必抵达的西藏
我大声地朝你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