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邵穆并未提刚才的事,而是向女儿询问她们母女这些年的生活,虽然一直有通信,但是到底未曾亲眼见过,总担心妻女会受人欺凌。
邵循道:“爹爹放心就是,老家的族人知道您在外征战,都对我和娘亲很是照顾。”
“那就好,”邵穆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不曾亲自照顾你和你娘,若你们要过的不好,那未免……”
“您说的是哪里话,”邵循挽着父亲的胳膊:“就是有您在外打拼,我们才能得那么多人敬重,这难道不是您对我们的照顾么?”
前朝暴虐无道以致天下大乱,诸王割据,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要不是周帝带着如今的一众文武结束了这场绵延数年的战乱,还不一定有多少人死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候她们就算有丈夫、父亲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在乱世中还不是像是浮萍一般朝不保夕。
邵循心疼邵穆等人征战沙场,拿命去拼来了这勉强安定的大周朝,但是也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物,是战乱造就的英雄,本就就不该埋没于凡俗。
她的父亲生来是战无不胜的战神。
……
这个战神回到家里看到冷若冰霜的妻子,照样要伏低做小百般讨好。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期间邵夫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儿子脸上有伤,但是却一句都没问,就跟没看见一样。
他们家自来就是母严父慈,邵夫人只会在邵穆过于溺爱孩子的时候出言制止,对方若是严厉起来动那么一次两次手,她反而要叫好。
邵震虞和邵循都还算有颜色,吃完了饭并不在正房多留,将时间留给了那对久别重逢的夫妻。
“千万不要在娘面前提起这事了,我把你一个人留在猎场还差点弄丢了人,爹爹赏了一耳光就罢了,让娘知道,怕是另一边脸也要肿。”
这是在英国公亲自为女儿布置的院子里,邵循小心翼翼的在哥哥青紫肿胀的脸上抹着药膏,“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丢……爹爹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她小时候邵穆都对她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长这么大一句父亲的重话都没挨过,看着邵震虞的伤就更是觉得触目惊心,到底是一个娘肚子里生的亲哥哥,心疼是难免的。
邵震虞倒是皮糙肉厚,早不把这些当回事了,此时半瘫在摇椅上,享受着绝世大美人妹妹温柔的嘘寒问暖,很是得意道:“啧,这要是让那群小子们看见,怕不得嫉妒的眼都要红了吧,他们哪里去找这么漂亮的亲妹子,让老娘现生都生不出这模样的来。”
“呸,”邵循啐了一口,因为邵震虞为她挨了打却没有抱怨,兄妹俩之间倒是迅速亲近了起来,再没了之前阴阳怪气和生疏:“都伤成这样还贫嘴……我都犯愁了,要是让嫂子看见你这样,这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邵震虞的妻室出自江阴郑氏,也是书香世家,这阵子回江阴老家去照料病重的父亲了,邵夫人怕她急着赶回来路上不安全,也没特地把进京的事告诉她。
“这你就放心罢,”提起妻子,邵震虞更得意了:“阿晴是个再贤惠不过的人了,又漂亮又温柔,你见了就知道,她最喜欢女孩子,一定会喜欢你的。”
邵循多少放下心来,又道:“我也喜欢小女孩,等阿揆大些,你们再给我生个小侄女,我给你们带。”
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却不想邵震虞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却是一滞,邵循又些奇怪:“怎么?
我说错什么了?”
邵震虞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方叹道:“这话不要在你嫂子跟前说了——她生阿揆的时候出了意外,以后怕是不能再生育了……”
“这……”邵循既惊讶又惋惜,对着情绪低落的哥哥安慰道:“……大人孩子都没出事该庆幸才是,左右你们已经有了阿揆,也不缺什么了。”
邵震虞的难过只持续了相当短的时间,他恢复情绪的速度比邵循想的要快得多,此时点了点头道:“生了嫡长子确实有交代了,至于其他……大不了再抬举几个人,生了孩子抱给阿晴养就是了。”
邵循的手一顿,不留神下手没把握好,药膏重重的按在邵震虞脸上,疼的他一阵哀嚎:“哎呦!好疼!你是我亲妹妹啊,把哥哥疼死了算谁的?”
邵循连忙减轻了力道,迅速把药涂完了,嘴上道:“活该,都疼成这样了,还不忘想你的三妻四妾。”
“好妹妹,”片刻之后,邵震虞缓过劲儿来,便轻轻笑道:“你嫂子是真贤惠,如今房里的人都是她主动给的,我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他打量着邵循:“我瞧你大概是随了母亲,贤惠也是假贤惠,她跟父亲分开这么多年,都能管束得他不纳二色,你将来的夫君看来也有得受了。”
邵循没有因这个话题而羞涩,她摇摇头,认真道:“父亲不纳妾并不是因为母亲管束,而是他们互相爱慕,自然不会想要旁人。”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爱慕不爱慕,”邵震虞嗤笑道:“我也喜欢你嫂子,但是这也不妨碍旁的。”
邵震虞说的也是实话,从方才他提起郑永晴时那温柔的神态来看,他确实对妻子很是喜爱,但是受用她身边的丫头时却也没什么愧疚或者犹豫。
这让邵循有些无言以对,邵震虞这一天总算赢了一把,把妹妹说的哑口无言,心里非常舒坦,便又想起之前的事,他挑眉道:
“说我又什么意思,你之前跟二公子认识么?
他那个人,居然肯正眼看你?”
“是头一次见,不过……”邵循回想起那个少年说的几句话,一手托腮支在桌上,似是漫不经心又带了点兴头:
“他可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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