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爹的为什么能亲眼看着儿子去送死!”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我们的孩子还会被抽中!”
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次都好像要直接缺氧晕死过去。
而男人被推搡着一言不发,双眼定定地盯着某个地方,半晌,突然爆发了。
他猛地抓住女人,激动道:“是我不救?是我不救吗?!”
“我说过要送他去乡下庄子,你非要给他过生辰,生辰什么都时候都有!”
男人咬牙切齿,双目血丝通红,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未及冠都得进备选名册,若不是你要过生辰,他怎会跑不及,被宗祠的人直接抓住!”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别人要孩子,给他们一个孩子就是了。”
女人钗环凌乱,鬓角发丝随着动作晃荡,疯道:“直接出去抓个异乡人,让他们代替我的柊儿!”
男人冷道:“隔壁那户也得送个女儿,难道他们不比我们有钱吗?若让他们知道,报予宗祠,全族上下吃不了兜着走!”
“那女儿痴痴傻傻,认清楚谁是谁都难,难不成还能认识我们儿子!?”
女人面色阴狠,计上心头:“我们名下那个做果脯买卖的,说这几天来了个外乡人,长相甚是俊美,与我们柊儿身形相似,不如就把他抓来——”
“疯了,真是疯了。”
男人挣脱女人,女人眼疾手快抓住男人裤腿,绝望地面目狰狞道:“你不管儿子我管!”
话罢,女人双手撑着地面爬起来,方才与丈夫纠缠,右脚鞋子被踩掉,一瘸一拐浑然不觉,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即便这并不能让她的狼狈减少些,反而愈发显得疯狂。
…
遂钰似乎总是能见到那个小贩,他不仅仅给客栈供货,大小商铺总会碰到他运送货物的身影。
小贩背着货,站在桥上笑着对船中喝茶的遂钰挥手:“公子,游湖呐。”
遂钰放下茶杯,负手行至船头:“这么忙,每天有闲余时间陪家人吗。”
小贩爽快道:“家里有两个孩子等着吃饭,大胖小子吃坏老子,不多赚点哪行啊。”
按照正常人的对话,下一句该是“你家孩子年岁多大”之类的话,但遂钰反倒突然没有兴趣了,他坐回去,沏茶,等着船夫缓缓将船驶离。
绕过两道窄桥,河道分两条,一左一右,右边栽有垂柳的,是前往名叫囿心湖的地方,也是遂钰最终目的地。
他没听过秀州这边名伶唱腔,故而趁萧韫批阅奏折之时离开,从陶五陈那要了些散碎银子,够喝茶即可。
陶五陈眼巴巴目送遂钰远去,又快步追上去,给遂钰塞了张银票,低声:“公子还是多拿些。”
“够了。”
遂钰晃晃钱袋。
陶五陈:“秀州物价不高,但公子去的地方最是花销。”
大都尚且还能赊账,秀州人生地不熟,还是多带些为好。
船夫是请客栈掌柜现找的,据说划船又快又稳,遂钰本担心晕船,没想到还真就如履平地。
船夫半截袖管空荡着,只用单臂撑舟,遇到转弯,便用特制的脚撑辅助,眉心一道疤,从额角眼神至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