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两丈、三丈。
“嘭!”
萧韫每向前一步,遂钰便与他拉开距离向后退几分,直至退无可退,脊背抵着冰凉的门框,雕刻着龙纹的凸起死死抵着他的腰椎。
遂钰:“别过来!”
“你以为我没有办法让萧稚乖乖和亲吗?”
萧韫盯着脸色逐渐惨白的遂钰,语气中并未有半点妥协的意味,反倒出乎遂钰意料地笑起来。
潮景帝语气温和,甚至带着那么一点与人在谈判桌之上的轻蔑。
“遂钰,朕没有你,仍旧是大宸的皇帝。”
遂钰愣了愣,随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萧韫。
倏地,他向萧韫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艰难道:“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其实和后宫中争宠的嫔妃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年,你不断地刻意抹杀掉我的姓氏,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让所有人都忘记,南荣府还有个人叫南荣遂钰。”
“可南荣遂钰又是谁呢。”
“南荣府的四公子,明明叫南荣隋。”
遂钰一字一顿,用破碎的哭腔嘶哑道:“求陛下下旨,送世子妃褚云胥回鹿广郡,我愿意……”
“我……”
“我愿自此摒弃南荣之姓,永生不再踏出大都半步。”
啪。
殿内烛芯在寂静之中突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几近凝固。
遂钰已经站不住了,过度呼吸导致的眩晕使他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而萧韫却在万籁俱寂时陡然暴怒。
电光火石间,他眼前猝然一黑,手腕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不待他哀嚎出声,整个人便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被萧韫死死按在地面。
萧韫手臂青筋暴起,五指掐着遂钰的脖颈逐渐收紧。
“南荣遂钰!”
皇帝咬牙切齿,当后槽牙的血腥冲进口腔,阴霾道:“朕可以让你生,亦能就地处死!”
遂钰眼前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攥着匕首的手动了动,忽地向萧韫露出无比释然的笑容,惹得萧韫一怔,还未反应过来时,眼前银光闪烁。
呲——
身体的剧痛也抵不过十几年漫长岁月的煎熬,喉管奔涌的血液浸润墨黑长发,白皙光滑的侧脸与浓稠的血液融为一体。
好疼,遂钰安静地想。
他无暇顾及萧韫惊慌失措的神色,以及嘶吼传召太医的猝然崩溃。匕首好像撕开了他的皮囊,他的面具,露出遂钰没见过的内里。
潮景帝知道遂钰决绝,知道他从来都不肯委曲求全,他的知道和自以为,让他觉得遂钰这次的威胁只是他们之间的小小争执。
因为南荣遂钰在潮景帝眼中就是这样一个人,会耍脾气,但很好哄。会很难养,但并不娇气。
当遂钰真将挂在口中的自杀变成现实,他强撑着攥住萧韫的袖口,气息奄奄却仍在为他人求旨:“放世子妃走。”
“求你。”
萧韫语无伦次,抱着遂钰第一次感受到了名叫崩溃的撕心裂肺。
他不知道他和遂钰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又或者说,他们似乎原本就是这样互相陪伴着度过了数不清的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