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进了水!沈尧怒骂自己。
他握紧黄半夏的手,忽听许兴修在他背后问:“你为什么进宫?”
沈尧扭过头,看见许兴修、楚开容、卫凌风三人全都站在床侧。
沈尧早已厌烦了藏头露尾的话术,何况现在人命关天。沈尧急忙道:“恕我直言,眼下形势危重……”
许兴修打断了沈尧的话:“太子病因难寻,病情迁延,沈大夫,你治不好他的病。你们走吧。”
卫凌风却说:“元淳帝驾崩,太子死后,楚开容会不会登基?”
“卫凌风!”许兴修压低声音道,“在太子寝宫里大放厥词,让守卫听见,会被推到菜市口斩首。”
卫凌风横过手掌,在脖颈间划了一下:“三两句闲言碎语,你听不得。明知楚开容狸猫换太子,你还帮他封住了黄半夏的心脉。你不怕事情败露,自己被斩首吗,许师弟?”
许兴修急怒攻心,气息不稳,只能扶墙站立,沙哑道:“你什么都不晓得。你在城外高枕无忧。你怎会明白,我要如何苟活?”
卫凌风竟然说:“为了苟活,我做过许多事。”
楚开容终于在此时开口:“说来话长……”他缓缓落座在一把软椅上。月光洒在他的肩头,他垂首不语,整张脸半明半暗。
“楚一斩,”沈尧叫了他的诨名,“你不要吞吞吐吐。”
楚开容双手搭在膝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多年前,元淳帝的两个弟弟都被他流放去了边疆。元淳帝驾崩当晚,太子死了。皇室无人,国脉将衰,此消息一出,朝野必将震荡,异族必定来犯,你们骂我狸猫换太子,你们当我愿意做这种混账事!我家住京城!我不保皇城,谁来保?”
卫凌风坐在床上,亲手探过黄半夏的脉息,才说:“楚开容,当年你毒发病重,无药可救时,是不是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让你来清关镇的丹医派寻医问药。”
楚开容凝视着卫凌风。
卫凌风说:“那封信,是我写的。”
楚开容闪身到床前,拽住了卫凌风的衣领。他骨节嘎吱作响,目光中迸发骜狠之色,再无一丝一毫的宽宏气度。
卫凌风与他对视:“我从京城商队的口中得知,京城楚家的公子病重。我托他们带给楚家一封信。此后,你飞鸽传书,一直与我书信往来。”
楚开容闭目养神。片刻之后,他恢复往日的心境,胸膛仍然起伏不止:“你引我谋。反。”
卫凌风搭住他揪在衣领上的手,一根一根地掰走他的手指:“楚公子,何出此言?”
楚开容一笑,应道:“你在信中提及我的父辈。我父亲早亡,江湖传闻他重病不愈、悬梁自尽……全是假话。当年元淳帝赐了他一杯毒酒。只因楚家在京城享有盛名……我父亲做了武林盟主,还是元淳帝的堂弟,民间有人供奉‘楚’字寺庙……卫凌风,你甚至把我的亲笔信泄露给了药王谷。那位谷主进谏元淳帝,元淳帝暴跳如雷,急忙招安五大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