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时,已走到了江连舟的房门前。这艘大船还在风雨中晃荡不止,江连舟扶着床头,倚在枕边,气息微弱而疲倦:“姐姐……”
江采薇坐在他床边,蹙紧了柳眉,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她拉住江连舟的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声音一颤:“烧得好厉害。”
她回头,望着叔叔:“我们必须停船,尽早上岸,去给他找大夫。这样烧着,他抵不住。”
叔叔双手负后,厉声道:“外头风浪滔天,便是让所有人去划桨,也要小心触礁!”
江采薇的气势锋锐,丝毫不逊于比她年长十来岁的叔叔:“我们顺流向下走,明早天一亮,立刻靠岸。船上还储着几块冰,让下人们接着去拿,撑过这一个晚上……”
叔叔越发躁怒:“我告诉过江连舟,他武功太差!出门在外,须有大夫跟着!他倒好,宁愿带上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也不晓得照顾自己!你看看你弟弟现在什么样子!净让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沈尧叩响船壁:“见过二位。”
江采薇的声调扬起:“你来干什么?”
沈尧的态度极为恭敬:“我略通医术。”
“你走吧,”江采薇像在招呼下人一样招呼他,“这里没你的事。”
江采薇惯用的那把大刀就立在她的脚边,刀锋闪着耀眼金光。她心中焦虑,反手握在刀柄上,不断□□。而江连舟趴在床上,却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只能发出气音:“姐姐……”
“江小姐,这两天用过止眩膏吗?那是我亲手做的。”沈尧道。他站到江采薇面前,弯腰拉起江采薇的右手,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
换作另一个大胆狂徒这样动手动脚,江采薇早就一刀砍过去、溅得满屋子都是血了。
奇怪的是,沈尧毫不避讳地摸住她的手腕,她并没有排斥之意。她略感疑惑,又听沈尧说:“江小姐身强体健,只是有些畏寒喜热,夜里偶发心脉不畅……近几日来,总是失眠多梦。”
修炼江家的独门武功“金相绝杀刀”,会使得体内阳气大盛。江采薇还没练到最高一层,体内阴阳无法调和,因而畏寒喜热,偶尔心脉不畅,并非什么大毛病。她只是没想到,沈尧摸一下脉就能猜出来。
她一改之前的傲慢无礼,抱拳说:“请大夫为连舟看脉。”
沈尧回礼。
江采薇的叔叔又说:“这位小兄弟,若是治不好,万不能胡乱下药。我们明天一早,靠岸去找名医。”
沈尧搭住江连舟的手腕,又查验了他的身体,心想:若是这点小病小痛,我都治不好,师父会把我骂死。
江连舟自小被娇养,受不得病痛折磨。放在普通人身上的三分病症,在江连舟身上能发作成七分。这真是正儿八经的少爷身子少爷命!沈尧不敢怠慢,连忙拿出看家本领,又给江连舟喂过两次药,这才松下一口气,安安静静地守在江连舟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