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哎你这孩子……!&rdo;柳氏啼笑皆非,只好不再说了,到了外屋去做女红,将内室留给他读书。
她只盼着这事能好好地了了,谁都要好好的。
皇长子要好好的、宸妃娘娘要好好的,还有德妃膝下的宁汣,她都希望能好好的。
宁汣的乳母也是个苦命人,柳氏与她还算相熟,也盼着她能平安渡过此劫。
唉‐‐宫里就是这样,人们各自为营,却难有那个过得真正轻松容易。
延芳殿后的偏僻小道上,张昌倚着墙望着月,时而踌躇满志时而患得患失。最终一切情绪都化作一声长叹,他自顾自地摇头:&ldo;唉,难呐!&rdo;
皇长子要他去皇上跟前开口,他瞧出了皇长子的难处。可皇长子到底是个小孩子,顾不上他的难处。
这事于他而言,也是有进无退。
近来他已察觉了,樊应德对他生了不满,大约是觉出了他背后另有他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樊应德对御前把持得很紧,既有权势又有手段。敢得罪他的人,难有什么好下场。
但他到底在御前的年头也长了,不是那些个说发落就能发落的小宫人。所以这些日子,张昌避着樊应德的锋芒也姑且还能过活,樊应德虽在变着法地找他的错处,但他也是个老油条,行事足够谨慎,错处并无那么好找。
可如今皇长子要他去开这个口……
这口一开,那可就真是与樊应德分庭抗礼了。
皇上若准了此事,皇长子去了太后或太妃处,德妃想个法子指他去皇长子身边当掌事,他还算能逃过一劫;若皇上不准,他让樊应德踩死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难呐……
一声又一声的长叹在举棋不定中吁出,油然而生的怯意使他想跳出这局或者敷衍过去,怯懦之下却又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蔓生着,犹如爬墙虎一般生长得悄无声息,待得被察觉时已气势慑人。
富贵险中求。
他禁不住地与自己说,富贵险中求。
这五个字让人着迷,宫中许多宦官都信这话。
所以有的人会去赌,拼着倾家荡产的风险去谋那一本万利的好运;有的人会削尖脑袋往好主子跟前凑,哪怕一句话就会被杖毙也在所不惜。
&ldo;活着最要紧&rdo;,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只是怯懦者的说辞而已,更多的人追求的都是&ldo;活得风光&rdo;。
又一声长舒气的轻响,张昌注视着天边弯月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