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那时候刚从翰林院出来,对官场上的事情可谓一窍不通,过于直愣。许伯衡偶尔与他聊到东宫情况时,便会忍不住点拨几句,久之,莫惊春待他的态度,也比寻常要亲近些。也或许是因着这一来二去的交流,许伯衡才会留意到太子和莫惊春之间细微巧妙的变化。
一贯不喜莫惊春的太子殿下,却会主动去寻莫惊春上课?
正始帝:“……你这对我就没半点好印象。”
帝王幽幽地说道。
许伯衡哈哈大笑,“陛下,这可怨不得老臣,是您一贯如此。”
正始帝的指腹摩挲着温热的茶盏,像是陷入沉思,眉宇的锋锐散去,一时间变得温和平静,甚至仿若还带有少许柔情,“寡人的心情确实暴戾不定,不过夫子却总是能安抚得当,实在让寡人诧异。”
许伯衡意有所指,“或许根源不是出在子卿,而是出在陛下|身上呢?”
正始帝扬眉。
许伯衡老神在在地说道:“毕竟,是陛下选人,而不是子卿选人,不是吗?”
等许伯衡离开后,正始帝才低低骂了一句老狐狸。
许伯衡那老家伙肯定是看出了什么,只是在这跟他打太极罢了。然许伯衡的话,却一语击中了帝王心里的隐秘担忧。
莫惊春是公冶启强求来的。
尽管莫惊春的承诺远比他来得有效,可帝王也绝不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
追根究底,莫惊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踏上这样的路途。
如果不是公冶启这个意外,他这一生都会安康顺遂,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而这不过是,这漫长一生的开端。
此后数十年,那还长得很。
莫惊春未必会快乐。
正始帝的脸色阴沉下来,攥着茶盏的手也泛着白,像是用力到了极致。
可即便如此,那茶盏也安稳地停留在帝王的手中,并没有支离破碎。
莫惊春跟陛下约法三章,决不能再有这种随便伤害自己的行为。
莫惊春当时是骑在公冶启的腰上,一边浑身通红,一边夹着他断断续续地“逼迫”公冶启答应的,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要他忘记也难。
正始帝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脸色总算好了些,慢慢地将茶盏放回桌案。
他屈指揉了揉额角。
莫惊春,莫惊春,莫惊春……
此时此刻,正始帝满心满眼都是莫惊春。
或许是许伯衡的暗示,也或许是他们这些时日的相处,其实跟往日没什么不同,这让正始帝有种压不住的阴郁。
不到之前疯狂的暴躁,却算不上舒坦。
正始帝认真琢磨了一下,最后面无表情地得出来一个结论。
他这是……欲求不满?
…
莫府,书房。
莫惊春将今日让人捡出去晒的书籍都挑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应该在早些时候想起来的,这几日阳光虽然足,但还是不够热烈。
毕竟入了冬,没下雪的时间就那么几天,实在紧凑。
他略走了走,这才回过神,将一本要看的书带回来。
莫惊春在桌椅前坐下,却是看不进去。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索性将书给合上,靠在椅背上。
屋中只有他一人,便显得寂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