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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2页）

脚步声渐行渐近，他睁开眼，和对方的视线碰个正着。

卢小南。

他脑海中浮起眼前少年的姓名，暗暗一乐，看来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从睡到清醒只用数秒。

不大美妙的，卢小南不是手无寸铁，他拿着把上了子弹的&ldo;三花口&rdo;。徐仲九射击训练课程成绩是优秀，他一眼认出这是比利时原厂生产的进口货，别看枪身薄，精度却高，显然它属于明芝。更糟的是她在他的教导下，早就学会把弹头开出十字fèng隙口，一旦击中目标便会开花，几乎不留抢救的机会。

也许枪里没有子弹，但徐仲九觉得不容乐观。

明芝垂眼没看他，语声平淡，&ldo;人在这，你看着办。&rdo;

徐仲九苦笑，他是卢小南的杀父仇人。卢小南面容消瘦，指甲fèng带着油墨，手掌还有旧年冻疮的痕迹，估计父亲去世后的日子不怎么好，明芝这是把他当礼物送出去了？

鱼在砧板。

一时无声。

好像很久。

卢小南摇摇头，掉转枪口扔还给明芝，&ldo;我不恨他。他也是可怜虫。&rdo;

明芝和徐仲九对视了一眼，后者无辜地看着她。她轻抬手扣下扳机，一声闷响，青枝绿叶飘飘散散落了他满身，拂了还有。

&ldo;吃饭了。&rdo;半道上冲出一个宝生娘。她扶徐仲九坐起，顺手拍掉他身上的落叶，嘀咕道，&ldo;有话好好说，在外头动刀动枪，家里就不必了嗳。&rdo;说话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明芝听到的音量。

明芝没有反应，&ldo;这是宝生娘，一会她安排你住下，和宝生、阿冬他俩在隔壁院子里。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佣人说。&rdo;她看了看徐仲九，他还是一付楚楚可怜的受惊状。她忍不住笑了，坦坦然地说，&ldo;吃饭，我饿了。&rdo;

明芝用徐仲九的小命引动卢小南，把他招为手下。她不保证能帮他复仇，最终可以到哪一步看他自己，但事在人为，乱世里有枪有人闯出气候的可不少。

因为这意外的一出，徐仲九作天作地数天，气狠狠怪明芝谋杀亲夫。他委委屈屈地说，&ldo;一想起我就心口作痛，不用别人，你先要了我的命。&rdo;明芝被他揉搓得受不了，直想笑，&ldo;又没下手，你也会怕？&rdo;

徐仲九哼道，&ldo;怎么不会！你以为我不会死？！&rdo;

明芝不喜欢听到他说生道死，脸上却不露出，&ldo;请你吃饭算赔罪？&rdo;

两人商量了一会，穿戴好了出门吃饭。路上徐仲九又闹了一会，&ldo;你要那个小子干什么？&rdo;

明芝看中卢小南是读书种子，她现下花大洋供着几个文人在报上替自己歌功颂德，但及不上自家有一个的好。她含糊地开着玩笑，&ldo;养来当儿子，省得自己生。&rdo;

徐仲九目不转睛看着她，片刻后笑了，&ldo;好-这么大个儿子，我欢喜还来不及。你是想做顾先生？&rdo;明芝毫不犹豫地一摇头，&ldo;我为什么要学他！&rdo;

说笑间已经到了最繁华的地段，徐仲九东张西望之余看出许多新鲜，啧啧道，&ldo;可惜你不穿旗袍，否则肯定把外头那些比下去。&rdo;明芝也不爱听这个，她生平最窝囊便是打扮好装人偶的年岁，当下没听到似的只管开车。

徐仲九又想起顾国桓，&ldo;他怎么不来了？&rdo;

腿在人家身上，管得着吗，明芝又是无语。徐仲九兴致勃勃地说，&ldo;听说你亲生的娘生了个儿子，和你像不像？不不不，儿子像妈女儿像爸，我瞧你更像季先生多些，不像你娘。&rdo;

忍无可忍之际，徐仲九小心翼翼看着她问，&ldo;你不高兴？&rdo;

明芝一脚刹车，看他猛地向前一冲，窝着的火去了大半，&ldo;到了。&rdo;

人多的地方事多，冤家路窄，他们遇上了沈八小姐，或者说吴师长的十五姨太。

今非昔比，沈八小姐珠光宝气，老远的一阵香风，举起手指朝他俩娇滴滴的一声令下，&ldo;给我打！&rdo;

十几条大汉应声而出，还有几个抱着胳膊在后面。

租界里大庭广众不宜用枪，赢了没彩头，输了说不定实实足足挨顿打，仓促间徐仲九和明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撤！他俩奔回车上，打着火就是一脚油门冲出去。等脱离险境，两人不由得大笑，再狠的流氓也怕泼妇。

第一百零四章

沈八小姐的挑衅，明芝并没放在心上，做老板的怎么能跟人家姨太太计较。然而吴师长听说后反而生出兴趣，除了丰厚的产业外，季明芝本身还是位标致的年轻女子，至于她的那些凶名，天底下横着走的不是丘八么。

吴师长和徐仲九有交情，从前通过徐仲九的手暗中赚了一大票。但交情归交情，他听说顾先生对徐仲九颇有两件不满意的事，而徐仲九因此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眼下也不知道在哪里高就。

沈八小姐把明芝的老底翻得干干净净，看到吴师长若有所思的表情。所谓一个枕头睡不出两样的人，她对他已有一定了解，心下微动，随即便是一乐，徐仲九和季明芝勾结着把她送给吴师长时，没想到会有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