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的纠缠随着季节的脚步进入到夏初始终未停止。徐德龙有些精神萎靡、颓唐,像小镇夏天。筐铺的销售淡季,一两天里没一个顾客,他在炕席上掷两只铜骰子。
“我去河边割点柳条,德龙,你在家照顾铺子。”丁淑慧手拎把镰刀,一根绳子,说。
“我和你去。”徐秀云说,深草没棵的丁淑慧一个人去河边割条子,她不放心,“咱俩是个伴儿。”
“你身体刚复原,累不得,在家做晌午饭吧,我回来吃。”丁淑慧一个人出去,把徐秀云留下。
“老板!”有人来买筐。
徐秀云去外屋的铺子。
一个身穿家织布旗袍的女人买走一只圆筐,和踅进来的徐大肚子撞个满怀,他嘲讽道:“算啥呢?”女人反击道:“缺幺断九……”看来他们认识,至少她知道徐大肚子是个赌徒。
“爹!”徐秀云赶忙上前招呼。
“四爷呢?”徐大肚子的目光在铺子里转一圈,没见他要找的人,说,“你可别说他不在,今早我亲眼见他进屋再也没出来,叫他出来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两个多月里,徐大肚子来找三趟,一天是丁淑慧打发走他,两趟是秀云糊弄走的。这次恐怕不好打发。
徐德龙觉得躲藏不住,便主动从里屋出来:“爹!”
“四爷,我和你说过,别管我叫爹。再叫,我可要和你急眼。”徐大肚子不接受,翻脸急愣子(发怒)。
“爹,我……”徐秀云试图缓和气氛道。
“住口!哪有你掺和的份儿。”徐大肚子恼怒道,“徐四爷钻耗子窟窿里咋地,几个月不露面。”
“找我什么事?”徐德龙见徐大肚子这般态度,也硬气起来,问。
“装糊涂是不是?赢了人家的大活人……”徐大肚子长在嘴边的话,再次说出来。
“爹,我不是他赢来的,是我真心喜欢他,嫁给他,与你们赌耍无关。”女儿真诚表白道。
“一边拉子(旁边儿)去!这是我们男人们的事。”徐大肚子尖刻地说,“四爷,你不是臭无赖吧?赢了躲藏起来,算是男人吗?潘金莲的肚子……”他当着女儿的面羞于说出歇后语后面的词儿,他骂徐德龙是熊包。
“我没藏也没躲,也不怕你!”徐德龙被激怒道,“只是我不再上赌场罢啦。”
“我们之间的那一笔债未算清。”徐大肚子望眼女儿说,“我要从你手上赢她回来。实话对你说吧,今生今世,我豁出命也要和你赌一场。”
“爹!——”徐秀云奋力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