査元赫突然夺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双肩,眼中似是有旋涡一般,恨不得将她吞噬。上官嫃习惯性地垂下头,他却伸手将她的下颌托了起来,那指尖在如玉肌肤上摩挲,宛如火星子溅在她脸上发烫。他压低声音,附在她右耳说:&ot;你爹都告诉我了,是他诳你。司马轶深不可测,饶是我在他身边待了两年也捉摸不出丝毫。不过再忍忍,在司马轶掌权之前,我们一定可以走。&ot;
他挨着她,如此亲近,cháo湿而温暖的吐纳麻痹了她的耳朵。上官嫃嗅到他身上有股烈日的味道,眼角眉梢不由挂起一抹惬意的神色。査元赫顿了顿,补上一句:&ot;我知你心里装着谁,你若想等他,我便陪你等。&ot;
上官嫃嘴角轻扬,他的话语沁入心田,好似润雨,一刹那,春暖花开。
査元赫的手掌自她肩头渐渐朝后背滑去,眼中藏着一分狡黠,刚想抱住她。上官嫃忽然瞥见他耳廓有一道结了痂的疤,坐直了身子问:&ot;你伤势如何?&ot;
査元赫做贼心虚一般红着脸笑道:&ot;偶尔有些晕,但没有大碍。&ot;
上官嫃垂眸拂了拂衣袍,一面问:&ot;怎么会坠马的?&ot;
&ot;山路崎岖,我又骑得快,马失前蹄,我就滚了下去。&ot;
&ot;滚下了山?&ot;上官嫃吃惊不已,&ot;你自小习武,怎会如此大意?&ot;
査元赫偷偷瞟向她,心里带着几分怨怼,明明是她惹恼了他在先,他才策马疾驰,如今反倒像是他的错。不过他嘴上却说着软话,哄了她几句,然后邀她一道下楼去饮茶。
繁花似锦,映对着殿内素淡的帘幔,外边热闹,里边冷清。窗边一溜空空如也的鸟笼在风中轻摇,偶尔吹进来几片飞花,绕着笼子打转。矮榻上铺着一张黑得发亮的熊皮,榻前的翘头案上一摞凌乱的宣纸用镇尺压着。
第82节:第七章匪我思存(10)
司马轶喜爱着便服出入章阳宫,有时就着案前揣摩那些宣纸上的字迹,极工整的簪花小楷,秀气清雅,勾画间带着几分淡泊。兴起时他也照着抄几张字,他惯于写隶书,稳重而圆润,灵气逼人。
司马轶正侧身躺在熊皮上隔着帘幔看窗外的景色,风吹帘动,晃荡的光晕擦过他的脸,他眯了眯眼睛。今日在御书房外听见有人来报,上官敖病危,然后他透过窗fèng看见父王的目光,那是一种大喜,仿佛久旱逢甘露的大喜,他便转身离开。想来上官一族危矣,于是他恐慌了,尽管看上去如此冷静淡漠。
静谧的走廊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继而听得李武宁在外轻声通传:&ot;皇上,査大人到了。&ot;司马轶支起身子,盘膝而坐,将衣袍下摆都摊在茸茸熊皮上,随意而不凌乱。
査元赫进殿跪拜,因行走而带起的风吹得案上一摞宣纸哗哗作响。
司马轶赐他座,自己仍然坐在矮榻上,笑道:&ot;査侍卫,今日请你到这儿来赏花,不会打搅你吧?&ot;
査元赫严正答道:&ot;卑职不胜荣幸。&ot;
司马轶侧头命李武宁关上门,于是殿里忽然暗了下去。他慢条斯理地把话说来,&ot;这里清净,说话不用顾忌。你也知道,朕离亲政还有两年,眼看日子越来越近,朝中恐怕要出事端。听闻上官敖病危,你可知此事?&ot;
査元赫点点头,&ot;知道,上官家正在筹备后事。&ot;
&ot;他一垮,上官一族恐怕要大难临头。&ot;
&ot;大难临头?&ot;査元赫眼中流转出惊诧的神色,&ot;摄政王若是敢动上官家,元帅府断不会袖手旁观。&ot;
&ot;你们出手相助,更添一条结党营私的罪名。我们这一脉与公孙家是世交,公孙如何亡族的?无非是长公主与上官敖联手,利用宪帝的疑心,略施小计便将公孙的势力一网打尽。摄政王必然会找机会替公孙家报这个仇,你们元帅府若是出面,只怕到时候兵戎相见。&ot;
査元赫嗤之以鼻,&ot;皇上,公孙家一直有所图谋,如此大逆不道,宪帝是按律例将他们灭了族,怎么在你们口中,倒成了冤枉?&ot;
司马轶从容对答:&ot;有图谋,但罪不至灭族。本来胜者为王败者寇,一朝天子一朝臣。朕今日与你说这些,是想你莫要再去浮椿观,如今正是探子们捕风捉影的时候,免得被人捉了皇太后的把柄。朕恐怕没本事保上官家周全,只希望她不要被牵连。&ot;
査元赫出神地想,若是大难临头,他是不是有了借口带上官嫃远走高飞?再也不理会那些什么家族、什么争斗,跟自由自在的鸽子一样去过逍遥日子。祸兮福所倚,大抵就是如此。如此想着,他竟然笑了。
司马轶眉尾轻轻一挑,反问:&ot;査大人似乎不相信朕说的话?&ot;
査元赫回神,眉目磊落地望着他问:&ot;既然皇上洞悉世事,为何不通知上官家早做防范?或者是皇上与摄政王一条心,不能忤逆父命?&ot;
司马轶微微一笑,&ot;随你如何想,朕要说的就这些,査大人可以告退了。&ot;
査元赫从章阳宫一出来,便不断回想司马轶说的每一句话。拿定主意后,决定去找上官鸣夜商议,也算是好意提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