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关北坐到副驾驶,马上调了座椅,好让自己躺得舒服些。虽然是骗她说头晕,但上车之后确实觉得有些累了。他看着王秋晨在调座椅和后视镜,叮嘱她:“慢慢开,不着急。”
“我当然慢慢开。”她看他一眼,他的眼睛闪烁着亮光,并不像酒醉的样子,“幸好明天周末,不然回到家都一点了,明天怎么起来?”
他语气低沉:“不着急,还有很多时间。”
她没再接话,专心地开着车。深夜里车子不多,也不是第一次开他的车了,倒也不紧张。
他看着她专心致志地开车,没话找话:“今晚聊天,和他们说起你来了。”
她随口应他:“说我什么?”
他想了想:“说你漂亮、能干,一下把我的心抓住了。他们都夸你,魅力了得手段了得。”他笑着,把高日朗取笑自己的话,用来逗她。
她半信半疑:“胡说八道。”
“真的。你还记得老高结婚找的那个伴郎吗,姓杜的,他说你可漂亮了,长头发,大眼睛,个子又高挑。”这倒确实是杜甲霖说的实话。
她瞥他一眼:“你们不聊正经事,聊我干嘛?”
他闷笑:“男人嘛,在一起喝酒,哪有那么多正经事,事谈完了就聊女人。”
她轻哼了一声。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他们起哄你说有多漂亮,我竟然很矛盾,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分享你的好,但又想让他们都知道你很好。”
她侧脸看他一眼:“你是不是真喝醉了?”
他闭上眼睛,笑了笑,就当他是喝醉了吧:“嗯,醉了。”
“那你睡一下吧,暖气怎么调,调点暖气睡一下。”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车子里只有柔柔的音乐声在流淌,“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他在脑海里组织了好几个来回的词汇:“今晚出门之前,你问了我一个问题。”
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表情微变:“嗯。”她不知道他几分清醒几分醉意,但既然他要说,她当然会听。
“你问我我以前的感情,又问我,我和她们分开了之后我又改变了什么。”其实,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并没有很认真地想过这些。从十几岁到现在三十来岁,改变是一定有的,倒不一定是因为喜欢过谁、爱过谁而又分开才变了,“之前谈过几段恋爱,有两段其实算不上是恋爱,年纪太小了,懵懵懂懂,所以真正的一段感情,是和黎子晴。”他睁眼去看她,“你还记得她吗?”
她当然记得这个名字,甚至记得她的长相,轻轻嗯了一声。
“我和她是大学同学。其实刚开始,我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她是那种很直爽的性格,经常和我们几个男的一起约出去玩。后来一起出去多了,大家经常起哄要撮合我和她,我们就在一起了。”
她专心地看着路面,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读书的时候,我和她挺好的。她对我也很好,哪怕是现在分开了,我都觉得她以前一直对我不差。”他努力地拼凑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细节,有些琐碎的记忆好像都已经模糊了,“大家都是学生的时候,相处起来真没什么矛盾,大家都想得不多,发生冲突的机会也不多。出了社会,大家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差异才慢慢凸显出现。”
“尤其是我和她还有老高一起创立了北朗之后,我才渐渐意识到,原来我和她有很多无法互相包容的地方。她是个很优秀的人,不论是以前读书,还是出社会之后为人处事的魄力,一点都不输给男人。但她的问题也正是因为她优秀,所以习惯强势。当然,我承认我也强势,两个性格都很强的人在一起,遇到对同一件事的认知冲突时,都更在乎如何维护自己的自尊,而不会去考虑到对方的感受。这一点,是我的问题,也是她的问题。”
“所以你和她说要分手?”
“分手是她提的,她说出口之后我也马上接受了,因为在决定分开之前,我也觉得我和她已经不适合了。但是——”他苦笑了一下,“我很怕假如我先提分手,对她来说会是一种伤害,所以我不敢提。当她提出来要分手,我真的觉得是一种解脱。对她来说,可能也是。我觉得这样的结果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
她嗯了一声。
“你问我,和她在一起我是什么样子,现在回头想,可能就是非常好胜,很想要在她面前争取到绝对的优势地位,但是我想这种心态应该是不正常的,不是一段健康的感情里应该有的心态。分开之后,我慢慢懂得,我想要的感情,是两个人能够舒服地相处,谁也不强求去驯服谁。”
她轻笑了一声,为他的意有所指。
“她其实对我并不差。今晚老高也提起她,他对她仍然有些不满,但是——”他看看她,“虽然我和她分开之后确实因为钱的问题,场面处理得不太好看,但我还是很感谢她陪我走了那么多年。”
她想了想:“是的。”
他吐出一口气:“我的感情史,坦白、完整交待完了。”他看她,“你还有什么疑问?”
“你现在想起她,是什么感觉?”
他思考了一会儿:“非要说的话,可能就像是想起一个我小时候玩得很好的朋友,长大之后,因为各自的圈子已经变得不同,慢慢就疏远了,也不联系了。偶尔因为一些什么契机,也会想起他,但内心已经知道,有些感情已经变味了,再也不会重来,也没有办法继续——类似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