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莲在音乐学校教古筝,上课时间往往安排在别人下班的时候。而岑晓加入宏白之后,时间上和她更难以碰上。
这段时间,她们约过几次见面,可却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给耽搁了。其中一次,是顾惟野回来,人已经到了她家楼下,她推辞不了,只好重色轻友选择抛弃了舒莲母女。
故现被好友埋怨起来,岑晓不是不愧疚的。
“亲爱的,都是我不好啦。来,小妹先干为敬,给你赔罪了。”岑晓端起装着正冒泡的橘子汽水的玻璃杯,敬过去赔罪。
“少来。想一杯汽水就把姐姐我打发啦?门都没有。”舒莲绷着脸不受,手点了几下身前的桌子,才收起假装的严肃,笑着拷问岑晓:“欸?我怎么瞧着你这状态和年前不一样了?老实交待,你们那个工作室里,是不是有人追你?”
岑晓差点被汽水呛到,有点心虚,“怎么可能!我们那儿清一色的娘子军,常驻的年轻汉子,加起来不过才三个。”
现在的孩子早慧,舒莲特意看了凝凝一眼,发现小吃货专心致志地吃东西,根本没在听她们说话。
她放心了,压低了声音继续审岑晓:“这怎么好说。虽然数量少,可没准质量高呢!再说了,你和他们每天朝夕相对,又有共同的爱好跟追求,搞不好能擦出爱火花。”
“好了好了。”经不起舒莲拷问,岑晓苦笑认输,把杯子搁到桌上,叹了口气,向她坦白,“是有人追我,但不是我们工作室的。而且我和那人差距太大了,估计成不了的。”
从岑晓遗憾的表情,舒莲看出她对于这个追求者还是有意的。
“有差距不要紧,关键要看你们能不能克服差距。是,当初你和叶成晋在一起时,我是告诉过你,你们有差距。他太有野心,而你性格太随性,将来你们可能合不来……不过岑晓你也不能因噎废食是不是?”
是的,不能因噎废食。
可是舒莲你不会知道——这次的差距并不仅仅是性格上的。对方如若是万丈光芒,那她也只能是一枚仰望着他的,小小尘埃而已。
——
吃完饭出来,站在把街道照得亮如白昼的LED灯箱广告牌下,细心的舒莲从岑晓外套上,帮她取下来两根掉落的长发。
岑晓手里牵着凝凝,害怕她摔倒,一直注意着孩子脚下,感觉舒莲取了什么,却顾不上看,直到舒莲动作不小地挥手扔掉头发,她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她担心地说:“不知怎么了,最近掉头发掉的很凶猛,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就要变尼姑了。”
舒莲扫了眼岑晓披在肩后的长发,想劝她不如剪掉一部分,养段时间,但在查看她的顶发的后改变了主意,“我看你头顶新长出很多。掉头发应该就是换季的缘故,正常的新旧更替罢了,别担心,变不成尼姑的。”
岑晓听了她的话,微微怔了下,随即如有所悟地向自己的头顶摸去——那里果然有一层翘起来的绒绒毛毛的短发。
诚如好友所说,是很正常的新旧更替。
不过她的身体似乎比她更诚实跟勇敢。这小小发现,另她困顿纠结了很久的心思一点点变得通畅顺达。
平凡、窄小的街道上,路灯在街区两侧的服装店、便利店、饭店的光线中显得势单力薄。她的身旁,有几辆汽车慢慢悠悠地行驶过去。初春的天气称不上冷,空气中似乎已能闻到,植物不舍昼夜所萌生出的新叶的味道。
万事万物其实都在无知无觉中,默然变化,根本顾不得好坏。
恐怕只有人类是大自然中最不坦然的生命,因为除了我们以外,再没有任何一种生物,会因害怕失败、被辜负而选择停下。
过了好久,岑晓被手中小小的力量摇醒。她安抚地看了凝凝一眼,抬眸注意到,舒莲早已经走到马路对面停车的地方,正对着依旧站在原地的自己,没好气地招手。
无奈地笑了下,岑晓牵好凝凝,朝好友快步走去。
脚步和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