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来是想再嘱咐你一句,”老太太语气凝重下来,“这孩子出门的时候身上除了学费可能没带什么钱,你接下来多帮衬着他点。”
“欸,好嘞。”涂牵牵乖巧地应了声,她向来对老太太提出的要求百依百顺。走到闻野房门外的时候看到门板上贴了一张便签,她撕下来拿在手里,上面只有潦草几个字:我去学校了。
说实话,跟那双招人的大长腿相比,小野弟弟的字写得真心让人夸不出口。
想到这里,涂牵牵“啧”了声,自己先笑了。她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您就放心吧,您大孙女除了长得特别好看这个优点之外,另外一个优点就是超有钱,而且经常因为钱超多不知道该怎么花才好而愁得不可开交。”
老太太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的大宝贝儿啊,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但是奶奶没跟你说笑,你给我认真点,小野这孩子心思细,比一般的小孩儿都敏感,你这没心没肺的性子可注意收敛点,我说让你帮衬着他,我又怕你回头直接甩一沓钱给他,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青春期的小孩嘛,谁还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呀,我懂。”涂牵牵把尾音拖得老长,“润物细无声呗。”
老太太满意了,咯咯地笑起来:“好孩子,奶奶谢谢你。”
——
涂牵牵挂断电话后把头枕到墙上,眼睛盯住雪白的天花板。
十八岁是个什么样的年纪呢?
涂牵牵努力回想自己十八岁时的心情和这个世界在她眼中的样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十八岁的她好像是个作天作地的混世小魔女,旁人一点火就窜,心态差到爆炸,消极,厌世,叛逆,极端。这个世界在她眼里是庸俗的,世人大多冷漠而自私,伪善的面具下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恶意。
呵,涂牵牵想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发笑,跟当年的她相比,十八岁的小野弟弟无疑就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小天使。
如此一来,老太太交代给她的任务十分艰巨呢。
涂牵牵一边摇头感慨着一边推开卧室房门。
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床头叠得有棱有角的豆腐块。
这幅画面说不清是戳到了涂牵牵哪条神经线,她一下子笑了出来,笑完之后走到床边,两手齐上,半分钟不到便把豆腐块抖落开,在床上舒展成一方柔软。
搞完破坏,她才发现自己脚尖抵着一个手提包。
原来闻野今天并没有把行李直接带去学校,也就是说,他是准备报到完再回来一趟的。
这么想着,涂牵牵愉快地发现自己的地主之谊又可以继续进行了。
她盯着那个手提包看了两秒,然后伸过脚有目的地踢了踢,又踢了踢。
好吧,小野弟弟的行李真是少得很可怜,约莫里面也就放了两套夏装,或者两套秋装?
出门读书既不带够钱,也不带够充足的衣服,再联系上昨晚吃饭时那通响了两次都被直接挂断的电话。涂牵牵思维发散了一下,小野弟弟难不成这是离家出走了?
涂牵牵顿时就收回了几分钟前对小野弟弟的定位,是纯良无害的小天使还是尚未露出獠牙的小狼狗,看来还有待考察。
她掂着指尖给闻野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走完报到流程就在学校等我,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出门,待会儿打你电话。】
——
闻野靠在宿舍门外的墙上读完这条短信,在编辑框反复拼写又删除,最后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他早晨出门的时候一开始是准备直接把行李带着,然后在宿舍安置下来的。但是一想到昨晚涂牵牵忙得脚不沾地在库房不停转圈子的画面,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开学军训是下周一开始,还有四天时间,自己如果留下,或多或少应该都可以给涂牵牵减轻一部分工作量。
这么想着,他便只留了一张便签,拿上报到用的资料出了门。
宿舍里已经有人先到了,闻野站在门外回复短信的时候听到里面有讲电话的声音。
他叩了叩门,又等了半分钟才推门进去。
闻野还没来得及看清宿舍全貌,趴在右手边那张上铺正打电话的男生忽然“啊”了一声,眼睛随之看向他,然后握着手机语速极快地说:“妈你好烦啊,我新室友来了,我忙着跟小伙伴交流感情呢,有周执在你还不放心吗?挂了啊,拜拜拜拜!”
男生终于如愿丢开手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闻野,不说话也不笑,表情还很严肃。
闻野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热络问好,男生也不败兴,兀自吹响一声口哨:“别急着自我介绍呢,让我猜一下你是哪块小饼干。”
闻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搭腔,径直走向贴墙靠左侧空着的那张上下铺。
“兄弟,你这态度很有问题啊。”男生踩着爬梯一个翻身跳下来,抱起胳膊拽拽地挡到他面前,“池漾是吧?我两年前就听说过你,传说中的盖帽小王子,腿长两米八,颜值巨能打。”
闻野把背包放到上铺,靠在床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错了啊,”男生挠挠头,装不下去了,尴尬地咧着嘴笑了起来,“我是鹿鸣,认识你很高兴。”
“闻野。”闻野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握拳跟鹿鸣贴过来的拳头轻轻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