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琳,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才得以从一天紧张的考核与淘汰后,稍微舒缓下自己的身心。思念和爱是我前行的动力,请放心吧,诗琳,届时我会努力用自己在三项竞赛上的好成绩向你报捷的。
祝快乐呵,诗琳。保重身体。
阿城
2002年3月6日
☆、第二十五封信铁人三项竞赛
美丽的诗琳:
你好呵。很高兴接到了你的电话,你说你康复出院了。你说身体上虽有不适,但再也不会依靠那霸道的药物镇痛了。在稍微休息之后,你将会办理出国手续,去英国读书。因为在你原先的学院里,你的事情已经被很多人所知道,你觉得无法承受很多人异样的目光。至于你的新男友,那个叫周平的医生,不会与你同往。你说你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内,周平的表现足以让你倾心。因此,只要他没有变心的话,跨越着半个地球的距离,你愿意先接受着。这段时间,也当是给自己作心理上的疗伤罢。你还说,让我忘了你,诗琳。
可是诗琳,我不无悲哀地想,我,已经忘了。离开珠城的时候,钱包中你的相片,已经碎得纷纷扬扬,落在了伶仃洋广袤而深蓝的海水中。从此后,我不再会睹物思人;从此后我人生的征程上不会再有你爱意的牵绊;从此后,我失去了一个不爱我的人;从此后,我的爱情,也是自由的。
城寒冷的冬天已经悄悄褪去。原先随处可见的白雪与冰棱现在都已经消融,被白雪压抑了一冬的青春,蓬勃地钻出来,迎着阳光生长。与l城军事学院不同,城舰院里没有种植法国梧桐,生长的多是一种高大的杨树,还有许多上了年头的伞形的巨松。松树倒还罢了,但那杨树给人的感觉……
很多很多的眼睛。杨树的树干上,满布的都是那一类的节疤,极神似了人的眼睛,整个树干都是,有眼眶,有眼珠,甚至当你无意中瞥过时,还能发现那一种种各不相同的眼睛的各不相同的眼神。感觉走在路边,也你被很多人所注意,所关心一般。
这几天来,发生了几件事。首先是,就在昨天,r城海军工程大学、s城海军航空工程学院、u城海军潜艇学院的军事三项比赛代表队陆续抵达了,加上学院代表和参赛队员,每队不过十七八人。他们都是大三的学员,虽然也是首次参与此次比赛,但他们训练的时间更长,经验更丰富,实力奠定的自信让他们意气风发。他们基本上只在入校的时候,露了一次面,随后便携带着装备用品,到各自划定的海边训练区自已训练去了。其中的详情,别人也无法去窥探。
第二件事,呵呵,诗琳,是我,我低声下气地去做了一件看似的蠢事。在上一封信里,我告诉过你,在170余人被淘汰得只余下36人时,我们分3艘舢板开始了舢板训练。方教练虽然严格,但他并没有规定哪艘舢板应当由谁与谁合作。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陆军班与海军陆战班不和,而海军陆战班又是所有参选学员中实力最强大的。而其他各班中每个班都有2至3名实力非常强的选手,其他人的素质却是比海军陆战班的素质要差。但其他班都不愿多跟这个班来往。原因很简单,其他四个班的学员都是高考直接选拔的军人学员,而海军陆战班却是清一色由海军陆战队士兵提干进入军校的学员。在思想水平,兴趣爱好,管理及教育程度和训练及实战方面,大家都有着很大的差别。我们也曾听林区私下说,海军陆战班中,至少有六七个人曾驻守过西沙岛礁,他们的经历,意志,体力都不是我们很多人所能相比的。班长方旭,甚至曾参与一艘巡逻艇面对面与越南舰艇对峙的行动,最终,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救下一条险境重生的在北部湾&ldo;越界&rdo;广西渔船。
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我倒对那方旭和他率领的那些海军陆战班有些改观了。的确,他们有着足以骄傲的资本,他们面对面地接触着可能的军事冲突,而不像我们,即使在现在阶段,更多的是理论多于实践,更多的是,纸上谈兵。方旭就曾直截了当地跟我们说,你们这些富裕家庭直接高考进军校的小皇帝小公主们,区区一个月的军训,就变成真正军人了?早了!什么屁指挥专业,没当过兵的指挥官,让你们去真正打仗,一个个全是赵括,纸上谈兵,误国误民的赵括!
不过,我苦笑一下,在军校的学员阶段,更多的可不是纸上谈兵么!这个时期,能参与轰轰烈烈的两军对抗演习么?能参与丰功伟绩的装备研发么?能参与走向世界的维和使命么?能指挥着中国军队的现代化变革么?这不是一个缔造神话故事的阶段。
诗琳,中国的军事神话故事中,主人公永远是神枪手,指战员永远是英明神武,判断秋毫不差,女主角必然是大官子女,在部队基层掩藏身份而后露出本性,爱情故事永远是两地分居或是只顾事业不顾家庭,身为家中柱梁永远是忘记父母儿女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为着国家和部队的事业往往是奋不顾身牺牲生命的。故事是要讲的,中国军人也确实是奉献着的,但特例不能当成普遍,这样的讲故事,把中国军人,未免全妖魔化了。而,真正的中国军人,中国军校学员们,不是那样的,不完全是那样的。
我们这些联训学员中,也有些优秀的人物,但毕竟还是在成长期。这些信息时代的年轻人,眼光很广,能放眼全球,研究着&ldo;911&rdo;事件对国家安全的影响,研究着阿富汗战争造成的恶果,研究着海湾地区的紧张局势,但,都是纸上谈兵。所以说,我们与方旭他们不同,不曾真正地站在国境线上握着子弹满膛的95式步枪执勤,不曾开着舰艇行动在海疆的最远一端,不曾面对面与敌国的舰艇对峙,不曾眼见着海对面沦丧的国土岛礁而为之潸然泪下。我们这样的学员,不懂他们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