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会记得自己爱牧长觉。
只是他每多看到一次牧长觉,他的神经元就会告诉他一次“你看,爱情的本质只是主观驱动,再完美也不过如此”。
这会让他有充足的理智来处理这段感情,以达成对对方最小的伤害。
这多么顺理成章。
他到国外来见陪伴他的人,然后他选择了没有痛苦地把牧长觉从自己的生命里剥离出去。
这样牧长觉或许只会觉得他不值得。
也可能会有短暂的撕裂,但总是会过去的。
牧长觉不也说了:希望有人弥补他的缺席?
确实有。
只是燕知犹豫。
他终究没有那么舍得。
燕知打开了牧长觉的一部旧电影。
那是他唯一没看过的一部,名字叫《
()吞没》,为牧长觉赢取了第一座影帝奖杯。
那部电影里面牧长觉出演了一位三十七岁的失独父亲。
不知道是不是短时间内暴瘦的结果,牧长觉在戏里看起来真的比真实年龄老了十几岁,跟设定毫无违和感。
佝偻的肩,低垂的头,深陷的双颊和双眼。
没有眼泪和语言,只是一举一动间牵动的无望。
要不是因为燕知前几天才亲眼见到他,甚至不能确定他还能不能恢复回来。
现在的牧长觉多体面。
腰背挺拔,皮鞋永远光鲜,衬衫从来纤尘不染。
那部电影从票房上说,其实远不是牧长觉成绩最好的。
因为它太悲伤了。
其中的一个镜头里,牧长觉扮演的主角父亲开着车回家,却总是在错误的路口拐弯。
他掉头、直行、转向。
直到后来他习惯了。
几年如一日。
就好像他从每天从单位回家,就是要走那样的一个路径。
去经过他孩子以前最喜欢的糕点店。
他却什么都没买过。
直到有一天,那家店没有营业,灯黑着。
这位父亲第一次把车停下来,绕着左右的店铺走了两圈。
“麻烦您问一下,”牧长觉的神态谦恭而温和,“这家店今天休息吗?”
旁边的烟酒行老板打量着他那身磨烂了袖口的深蓝工作服,有些不耐烦,“干不下去了,行情不好。”
牧长觉的脸上起伏出一点无措,“但是这么多年了,昨天他们还……”
“人还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呢,何况是店!”老板丢下一句话,摆摆手走了。
那位父亲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燕知看到牧长觉蹲在天台上抽烟的镜头就把视频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