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会后,杜长闻让夏镜留一下。杨斌还有课题的事找杜长闻,夏镜就在一旁等待,同时琢磨着杜长闻留下自己的意图。后来周围安静下来,杜长闻叫了他一声:“夏镜。”
他一抬眼,才发现其他人已经离开。
“你今天总是走神。”杜长闻轻声说。
尽管夏镜没有从这句话中找到任何指责的意图,还是觉得应该给出解释,但他张了张嘴,实在找不出理由。总不能说我在思考你会怎么看我,以及你是不是恐同。
杜长闻没等他编造出借口,已经改了话题:“贾依然的实验,你掌握得怎么样?”
夏镜以为杜长闻留他是为了问这个,于是认真说起来,文献综述都看过了,相关研究也通读一遍,实验假设里的各类变量都和师姐讨论过,目前看是没有遗漏的,今天组会上说的实验设计,有一部分数据处理方法,是他负责的部分,已经想好了方案……
杜长闻站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一言不发地听他讲。
这间实验室的日光灯总是很亮,灯光打在额发眉眼上,让面目略有失真,眼神却显得极亮。以至于夏镜认为杜长闻看自己的目光专注得让人不能直视。
然而他正在对杜长闻讲话,是应该看着对方的。他只能努力压平自己的语气。
幸而终于讲完一个段落,杜长闻问:“你刚才说哪里没懂,给我看看。”
夏镜打开电脑,调出文件,杜长闻也走到他的身边去看。笔记本电脑小小一只,屏幕上的字密密麻麻,离远了不容易看清。夏镜弯了一点腰,移动鼠标,指给杜长闻看。
杜长闻与他并肩站着,微微侧向他,一只手撑在桌面,低头去看夏镜的指尖所在的地方。
随着这个动作,他的右臂轻轻擦过夏镜的左臂。
“两种方案都没有错,但要看实验目的是什么。如果实验一已经验证了这个变量没有效用,实验二就可以……”
杜长闻穿着长袖衬衫,大概毫无意识,而夏镜在室内脱掉了外套,里面穿着短袖t恤,因而手臂立刻感知到了棉质布料的触感,柔软得像雨天的一缕水汽,轻而缓地拂过皮肤。夏镜像是陷入某种错觉,觉得自己对全世界的感知都集中在那一处了。
但某一刻,杜长闻忽然收了话音,偏过头看他。
在夏镜极力掩饰的心虚目光中,杜长闻退了半步,问:“我离你太近了?”
夏镜一惊,下意识地摇头。
“你总是在紧张。”杜长闻说,语气里带了点似是而非的笑意:“如果你觉得冒犯,可以说出来。”
夏镜怔怔地看着他。
杜长闻用讲课件一般的语气补充道:“我希望你在我面前自在一点。”
没人对夏镜提过这种要求。他不太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想了想,说:“好。”